又买了一辆半旧的车子,并仆人的行装,自己路上要用的东西,直忙到初七日,才算忙完。
户部同事又在这一天给程平提前设宴践行。
孟员外郎言辞殷殷:“那边送乡贡、缴赋税什么的时候,顺便给我们带封信。”
别的同事则说客气话:“吾等等着程郎高升再回京城,届时再为程郎接风。”
……
这样的践行酒宴,尚书和侍郎照旧是不到的,程平只最后办完交接的时候,分别去两人廨室告别。
因为年前把该说的话都说了,陆允明只点点头:“什么时候动身?”
程平恭声道:“初八日一早便行。”
“我没法送你了,自己路上小心。”
程平笑一下:“是。”
陆允明点点头。
程平看他忙,便退了出去。
陆允明看着掩上的门,抿抿嘴,接着批示公文。
窦侍郎却出乎意料地给了好脸,温言对程平道:“以后主政一方了,要谨慎勤恳,莫要堕了我们户部的名头。”
程平一怔,笑了,“是。”
窦侍郎也笑了,让程平有见到迎春初绽的感觉。
出了窦侍郎那干净利索得过分的廨室,程平还有点恍惚,原来窦侍郎也会笑的,还笑得很好看……
出了长安地界,程平就与仆人王大、阿桃分开,由他们赶着车去接阿姨,自己则骑着马慢慢地走。
在汴州码头旁的馆驿,程平等了约莫半个月,终于等来了阿姨。
姜氏握住程平的手:“快让我看看你,阿平。”阿姨是谨守身份的人,平时都叫程平“六郎”,只有情绪激动时才唤她名字。
程平咧着嘴笑,姜氏也笑,眼里却泛起泪花。
“高了,也壮了。”姜氏仔细打量程平,身量高了不少,眉眼越发长开了,穿着半新的圆领袍子,带着幞头,带着点贵人们的大方从容,倒真像个做官的郎君。
程平赶忙显摆,“长了有多半拃呢!”
姜氏笑起来,还是个小孩子。以往她小的时候,在学里是最矮的,故而对身长最在意,隔上几个月就自己拿个瓦碴比着头在墙上画线,看长高了多少,每次都嘟嘟嘴,“才长这么一点儿。”
其实阿平真不算矮,在女子中甚至算高的----但她总是和小郎君们比。姜氏想到这里,笑就有些苦涩,这假扮小郎君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总是我害了她。
程平哪知道姜氏百转千回的心思,只沉浸在久别重逢的喜悦中,张罗着要带她去吃汴州有名的蟹肉蒸饼和五味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