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和本是开玩笑,见他这么绝情更觉心寒,冲家人们讪笑:“看看,爸对我多小气,谁都能回来白吃白住,就我不行。千金,我们要不是双胞胎,我真以为我是垃圾桶里捡来的。”
千金也觉得父亲对三哥太严酷,急忙居中调停。
“你别胡说啊,爸爸是担心你的前途。爸爸,贵和确实挺可怜的,您就别说他了,他要是辞职了,我来养他。”
她难得懂事一回,却被侄女抓住把柄,酸溜溜讽刺:“姑姑又不能挣钱,还不是花姑父的。”
千金真恨大哥不晚一年要孩子,生出个属兔的丫头,专跟她这属龙的姑妈作对,怒叱道:“你姑父的就是我的,不信你问问他。”
维护妻子的尊严是景怡的使命感之一,马上笑着点头:“没错,我的一切都是她的,她可以任意支配,我完全没意见。”
他就是有本事在任意场合不失时机的秀恩爱,本意是放糖,其实往一些人心里灌了酸醋。
多喜在这片刻空隙里来了番深思熟虑,对贵和说:“让你白吃白住可以,但不许辞职,你是个男人,别老想着依靠别人,做人总会遇到坡坡坎坎,不能动不动撒手不干。我要是像你这么没出息,哪会有你们几个。”
晃眼看看窗外,玻璃已完全成为反光镜,外面的景物都融进墨汁里。
七点半了,家里还少个人报到。
他问秀明:“天都黑了,你二弟怎么还不来?”
佳音正好回来,递药给贵和,顺便答话。
“说是开会,要晚一点,美帆出去接他了,可能快到了吧。”
多喜这才注意到美帆消失好一阵了,大概一直在外面等丈夫,她对儿子一往情深,比王宝钏还痴情,纵然再娇贵些,自家也不能亏待了她。
美帆在停车场等了足足四十分钟,地面上的银灰越积越厚,像洒了一层霜,泛着幽幽的寒气。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她还没登高呢,只是站在平地就已经“冷清清,一片埋愁地”了。
赛亮总算来了,见伊人期期艾艾等待,没表现出一丝怜惜与愧疚。
美帆内心更如残月凄凉,含怨质问:“不是叫你早点来?因为你,我都难堪死了!”
大嫂和小姑子都与丈夫出双入对,只她一人孤零零的,好似飘零的柳絮,嫁与东风春不管。
诗人没法和数学家谈恋爱,一个满脑子月光蝴蝶和星子,一个只知道一二三十五六七。
赛亮的大脑结构和数学家差不多,处理不了妻子过剩的情感,索性不理她,沉默又被当成了无情。
“你的操守都是留给外人的,对我不仅冷酷傲慢,连基本的时间观念都不遵守,亏我还一再迁就,到头来只会越来越无助。”
她随时都在无助,赛亮早已爱莫能助,烦恼道:“你别动不动像苍蝇嗡嗡乱叫,有怨气的人不止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