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在这陌生的境地遇见还算相识的同龄人,又或者是因为与顾生三番两次的巧合,让他自己都怀疑这可能是天意。
是天意让他不好过!
回去后,他找了杯凉水灌进肚子里,出去溜达一趟出了身汗,总感觉嗓子特别干,那不知名的穗絮吸入鼻腔,还惹出一阵喷嚏。
刚放下杯子,便听见奶奶说,叔叔在顶楼收稻子,让他也上去帮帮忙。他点头答应,便扔下水杯就往楼梯跑去了。
此时天边夕阳绚烂,像是有人拿着画笔,蘸了最浓重的色彩染上去的,看起来刺眼的同时,却又意外成为一道惹人注目的乡村风光。一片橘红色的云彩攫住夏河的目光,使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叔叔给他的任务是拿着扫帚把谷粒扫成一堆,好用簸箕铲进麻袋里。他扫的极其认真,以至于都忘记了等太阳完全沉没在山头后,那片夺目的余晖便会悄然而去。
等扫的差不多了,他站在护栏边上,直起腰杆歇一会儿。听见旁边另一栋楼顶传来响动,他下意识转过目光看去,结果又遇见了那阴魂不散的顾生。
与叔叔家相邻的另一栋房屋是两层的,除了为数不多的水泥房之外,站在楼顶往下环顾,几乎都是褐迹斑斑的瓦片屋。叔叔家也有,只不过是破陋的牛舍。
相比之下,叔叔家还真是大户。
顾生也看见夏河了,还冲他眨了眨眼,接着露出一抹戏谑的微笑。然后走过去把依在墙壁,装满了稻子的大麻袋挪上自己的肩膀,很是熟练的扛下楼去。
夏河看愣了神,那圆鼓鼓的麻袋少说也有三四十公斤。顾生看上去也没有那么壮实,以前铁定也没干过这种粗活,却熟练的直接扛上肩就走了?还不带踉跄的。
他看见自家楼顶也放了几袋同样重的谷子,于是走过去试着掂掂量,手刚使劲就放弃了,忍不住惊叹道:“他力气可真大。”
据辰辰所说,屋后那位不认识的哥哥昨天刚来。来的时候大包小包特别多,还戴着墨镜,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
但仅仅是一天的时间,就变得跟乡村融合在一块,土生土长了?!
这适应能力,夏河自知甘拜下风。于他而言,现在还对那莫名飘来的烧谷穗的气味感到厌恶呢。
晚间,他做了几道习题,看了会儿书,便关灯睡觉。但在床上翻来覆去躺了好一会儿,不但没有睡意,反而头脑越来越清醒,像嗑了兴奋剂。他想,或许是下午睡太多了,又或许是因为外面的蛙声太过喧闹,一种寂静中的喧闹,格外让人烦躁。
索性开了灯,爬起来吹吹夜风。
他依在窗台,目光跟随远处若隐若现的一点光亮移动,估计是一辆晚归的摩托车。乡下的夜晚很黑,也很安逸。那晚没见到星辰,只有大片大片浓重的乌云悬在天上。
他刚要关了窗户重新回到床上睡觉的时候,忽听见外面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接着看见有手电筒的光在不远处的树下来回晃动。
这一点吸引了夏河的注意,他悄悄探出头去想看看是谁晚上不睡觉到处溜达。结果看见两个身影,正站在自家楼下,并且面朝着他此时依靠的窗户,像是在与自己对视。
手电筒的光束从夏河脸上划过,令他猝不及防的眨了一下眼。其中一人朝他招手,透过模糊的光源,他似乎看清了那人的面容。果然是那个讨人厌的家伙。
“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