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信人只知道苏姒明面上的身份:一个凡人舞姬,过得很不幸。为了在戒备森严、水泼不进的秦王府里传信,用了妖族不可见的传讯术法:同心。
但苏姒是纯妖之体,父上为花妖、母上为狐王,本身妖系血统纯正,是无论如何也看不见这信的。
反而是被皎月姬看到了。
从谢瑾的视角,看见皎月姬看完了信,眼神有一瞬间的迷惘,随后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她把信折了几折,在苏姒回来之前,藏进了袖口护腕里。
苏姒端着杯盏过来了。她一向喜欢自己端自己的杯子,怪癖很多,伺候的婢女也都习惯了。她笑吟吟推开门,皎月姬迎上去,神色如常,在接下来的交谈里,只字未提那封信的存在。
当晚,苏姒在庭院里设了香案,银盆里净了手,一身浅粉的衫,那粉色染得太淡,月色一照,全成了白。
她把脸面也净了,一窝发丝松松用一根金簪挽上,翘着小指捻香,细细三柱插进小鼎三足香炉陈灰里,三缕烟从红的香头燃上,渐渐混成一股。
苏姒后退半步,跪了下来。
皎月姬倚在门边看。她不知道这种仪式有什么用,也不知道苏姒在干嘛,只知道,苏姒的一举一动,都是很美的,她不想错过。
苏姒将眼睫一阖,手在胸前合掌,低首拜下去,下颌抵着指尖。其时有风过庭院,扬起纷纷的落花,轻云盖了满月。美人跪在庭院当中,案上三柱香,袍袖鼓动鬓发散乱,眉目安静入画,如乘奔御风,羽化仙去。
闭月羞花,当年那一眼就误了。
皎月姬就这么看着,靠在门框边,手足僵硬了也不敢动一下,生怕惊扰到什么。良久良久,苏姒起身拢了袍袖,淡淡嘱咐使女收拾的时候,皎月姬才敢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方才在做什么?”
苏姒定定看着她看了一会儿,看到皎月姬不自在地先移开了视线,才笑出来:“祈祷。”
“祈祷什么?”
苏姒顿了一下,平静地说:“这样的日子能长长久久。”
长长久久,好得像梦一样。仇人不在府,游园观花乏了就睡,睡醒了逗皎月姬玩,做噩梦了钻皎月姬怀……总有新鲜有趣好玩的事情做,每一桩似乎都和皎月姬有关,每一天都过得很快。
皎月姬怔愣,看着苏姒的脸……和大漠时候强行画出来的异域风情不一样,和平时的盛装舞步不一样,铅华洗净,却还自然地流露出一种美。脸颊光洁,眼波流转里透露出慵懒和娇媚,千种神态都恣意温秀。
好美啊。怎么会有越来越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