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很感激他当年那么教导我……我甚至,觉得他某些观点是对的,他是为了我好,他教我怎么更好地生存下去……”
不是的。言修远在心里默默反驳。本来一切不应该是这样的,顾知念本来的样子,并不应该被压抑、扭曲、畸形……变成一个所谓的“完美”。他知道顾知念在大号上的发泄,扬眉吐气招摇过市,对她爱之恨之者都浩如烟海,毁誉参半,明艳过人,随性恣意,那才该是……是她本来的样子。
而不是这样,温柔乖巧可爱,恨她的人都很难恨起来,爱她的人多得数不完,费尽心思经营出这样一个完美的受所有人欢迎的让人无法不怜惜的弱者壳子……太累了。
累到只有在他这样亲近的人面前,能自由展现出来那些被压抑的天性。
顾知念面上若无其事地说出这些话,甚至觉得有一种发泄的快感和轻松,底下却无意识将指甲油上的星星抠掉了一块。
她心里不断有个微弱的念头在挣扎: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她不得不说出这些话,将它打压下去,重新埋起来,好保持以后的心态,继续伪装下去。
她的认同已经被长时间的教导扭曲了,她觉得她本来的模样是不好的,羞于展露在大众面前的,需要一次次打压下去,伪装得好好的来换取别人的喜欢。
所以伪装简直像她的命一样重要。要是哪一天被揭开了,底下肮脏不好的东西被发现,她也就完了。
但是一次次将本来不符合自己的伪装加固也是痛苦的过程。顾知念看了一眼自己的指甲,十指完好的浅粉色里突兀缺了一小块,很丑----她感到焦躁起来,无法控制地顺着那个缺口扣开更大一部分。
言修远顿了顿,劝说的话终究没有再出口,怕激起顾知念更大的反应。顾知念有一点没有说错,那个男人留给顾知念的影响的确根深蒂固,虽然那是一个狭小的笼子,可是顾知念已经适应了笼子里没有外界风雨的生活……她的自我保护机制反而在一下下加固这个笼子,任何试图打破笼子的人,都会激起保护机制的反弹,让笼子更加坚固。
顾知念将食指上的指甲油抠完了,才稍稍冷静下来,抽出张面巾纸把碎的屑包住攥在手里准备下车丢垃圾桶里。这时候正好言修远已经开到了那家店,下车给她拉门,顾知念顺势从车里迈出来了。
点单的时候顾知念抢了过去,鸡翅五花肉鱼豆腐拉拉杂杂勾画了一大堆,顿了顿还要了一道招牌铁板豆腐。言修远将酒水单推过去:“要不要冰啤?”
顾知念咧嘴笑了,特别灿烂:“来一点五升的!”
她在学校里是烟酒不沾小仙女形象,根本就没有机会喝酒,在周边也不敢,偶尔有酒局还得装酒量浅,不胜酒力,推推拒拒,特别不爽。
也只能在言修远这边,远远离开认识的人和熟悉的环境,她才能短暂放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