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柳城风叩谢柏子车知遇之恩时,她的眼前又晃过了那个白色的身影,如风如雾。
这么些天,颜玦夜夜都是宿在昆闲宫的,头几天是他舍不得赫连喜自动留下的,后来的几天他有意识想刻意冷落她,却总被她运用各式泼皮无赖的方法强留了下来,比如:头疼,肚子疼。可怜他每次都明知是假的,却仍旧一直上当。
这厢的昆闲宫是日日春色,那厢的安慈宫却是夜夜寒光。以前每日操劳国事,不到三更绝不睡觉的柏子车,现在终于清闲了下来,每日除了与喻儿戏耍的时间,剩下的空闲他都会手捧一卷词集,看了那么多日,却总是那句“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而明眼人却都瞧的出来,他已经消瘦了不止一圈,原先剪裁合体的袍子,空空荡荡地余出了好多空闲,就像他空出的时光那么的多,仿佛纸人一般的纤薄。
刑公公欲言又止的提了三四回,赫连喜知,未曾相劝,也未曾相见,只是命人一股脑儿地搬去了很多补品,什么人参、阿胶、灵芝、仙草,不管是有用的还是没用的一应俱全,不知道的还以为安慈宫就是御药房。
皇宫里那些不明旧事的小太监和小侍子纷纷议论,说柏子车叫旧人,颜玦叫新人,现在皇宫里上演的无非就是年年都有的传统大戏: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一时间,柏子车成了众人同情的对象。
而东宫,兴许是刑公公保护的太过严实,容缃喻仍旧不知他的“子车叔叔”便是那个被“被雷劈死”的爹。
冬的寒风,早已吹落了所有的枯叶,皇宫里却仍旧是一片绿意盎然,昆明宫前大片的金边万年青傲然挺立于寒风之中,不远处,清香的黄蕊腊梅也肆意开放。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足雪,为有暗香来。
也许真的是父子天性,如今的容缃喻和柏子车也很是亲近,几乎与颜玦无异。
“子车叔叔,为什么你画的梅花,地上的反而比枝头的更多?”
“花开久了,自然会落,所以你才更要珍惜花在枝头那一刹那的芳华。”
“可是……”
容缃喻似懂非懂,偏着脑袋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柏子车扭头一阵猛烈地咳嗽声打断了他的问话。
容缃喻懂事地替柏子车拍了拍背,“子车叔叔,要不咱们先进屋吧!”
柏子车一把抱起身后的容缃喻,呵呵笑道:“你乖乖莫动,等我把这幅梅花画好了,咱们就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