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行风怔愣了一瞬,缓缓转过身,以一种陌生而新奇的目光打量孟黑子。
最后的夕阳射在他们身上,给孟朝阳镶了一道毛绒绒的金边。赤金、橘红和他的黑皮肤很相得益彰,他看不见,兀自苦口婆心地劝说魏行风:“我告诉你这世上什么事都不值得搭上命!我以前也犯过这种蠢,每次回忆起那叫一个后怕,你看我现在过得也不错……”
魏行风反客为主地搂紧他,用嘴堵住了他滔滔的大道理。
孟朝阳背上的汗毛全竖起来了,但为了把对方从自杀的边缘拉回来,他忍住了推拒的冲动,仅是闭牢嘴不让舌头伸进来。
在他双唇间梭巡了一会儿,魏行风放开人,哑声道:“我想画画。”
孟朝阳暗自喘了口气,点头道:“好,我们走。胡子叔那儿东西全,随便你画。”
抬脚迈步时,孟朝阳的脚软了,差点栽一跟头,同时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魏行风也觉出了累和饿,但不敢松懈,怕蹲下去就站不起来。
在身体极限面前,有什么恩怨都顾不上了,俩人互相拉扯着往回走。孟圣父还不忘继续劝说:“你是不是得了抑郁症?那也不怕,这病现在挺普遍的……如果确实严重,我劝你还是回去,去医院好好治疗……你得为你妈妈考虑,如果你不在了,她可怎么办”
魏行风专心看路之余,冒出一句:“你那时候为什么不想想伯母?”
孟朝阳不说话了。
魏行风立刻就后悔了,“对不起。”
孟朝阳轻声说:“我当时只顾自己钻牛角尖,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着。这些年我最后悔的就是这件事。”
对于那段历史,魏行风自忖没有发言权。孟母对他一直很不错,老人离世时,他也很难过,可却没脸去扫墓。
沉默地走了一段路,他又小声地说:“对不起。”
孟朝阳摇头道:“是我不懂事,跟你没关系。反正你别学我。”
两个人跌跌撞撞地回到胡子叔家,出去找魏行风的胡子叔也回来了,魏行风提出借地方画画的请求,他爽快地答应了,并慷慨地借出一间大屋,和收藏的所有画具。
魏行风随便吃了点东西便一头扎进屋。
石崖上的醍醐灌顶为他打开了一扇门,他像是垮进了另外一个世界,到处飘着各式各样的图形和色彩,随便抓一下就能成画。那些被药物压制的情绪在胸中沸腾,如无边无际的海潮冲击着他的身体和意识,急于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他的右手仿佛有了自己的知觉,不用他指挥就自行在画板上信马由缰。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他完全是在凭感觉画,脑海里的图案色彩自行落到画布上,这个时候不再是他作画,而是画通过他这个管道变成实体。
这种状态,他是第一次体会到。非常奇妙,非常神秘,充满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