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无表情,她却能够从月色中,看出他的苍白。苍白的脸孔,苍白的嘴唇,苍白的眼神。充斥着空洞的情感,空洞的理想,与空洞的思念。
他机械化的眨了眨眼,扭动脖子。望着月下一抹素白。
她蹲在花卉旁,摘下一朵兰花放在鼻端轻嗅。她侧面的脸颊好美,可他心里,却生不起一丁点亵渎之意。
不知不觉,他冷漠的眼里,浮现一抹超出他意料之外的情感。一抹淡淡的宠溺。
她与他是有距离的,可是彼此的心,却从来没有过距离。
他想亲近她,于是他撑起疲惫的身躯,来到她的身旁。可能下蹲的举动牵扯了身上的伤口,他却不在乎。仍然遵循心意蹲在她面前。
她看起来很高兴,灿烂的微笑使她更为亲切。这笑好熟悉,每当入梦时,他总能看到一个女孩在向他微笑。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女子的头发,如此轻柔的力道,像是在抚摸珍贵的宝贝。
她就是他的宝贝。她曾经被他捧在手心里,视如珍宝。
百里晴迁泪如雨下,却不敢打扰他。她怕一出声,他就会清醒。
清醒?多么可悲的字眼。
曾几何时,享受父爱也需要他沉迷其中才能如愿了呢?然而清醒之后,他就会变成另一个人。一个冷漠,冷血,没有半点感情的陌生人。
清风起,月影移。他忽然顿住举动。他在做什么?他不知道。下一刻,他远离了她,像个木桩般,仍旧坐在凳子上。
方才云雾遮蔽了月光,他的意识才能有片刻的疏松。此时月影袭来,他还是一个无灵魂的人。
百里晴迁用受伤的眼神望着他,望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孔,以及他脖子上的鞭痕。她闭上眼,真想那挥之不去的鞭声远离她的思绪。可她做不到!
父亲每天都会承受这样的痛苦,每晚都要在弗元清的鞭挞下,苟延残喘。作为女儿,她却没有能力阻止这一切。
她想知道父亲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以这种的方式来惩罚自己。而他,居然不认得她……
她眸光掠影,忽然遁入叶群中。下方的百里墨没有追击,而是仰头看了看她,便息事宁人了。只要她不在他视线内活动,她就不会有危险。
耳边清风徐绕,司马云海来到她身边,轻声问:“你跟伯父相认了吗?”
百里晴迁摇了摇头,目光仍旧注视百里墨。她叹了一声说:“他不认得母亲,也不认得我。或许连他自己,都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