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头稍舒沉声道:“钰儿来了,过来这儿,来见你母亲最后一面。”
齐子钰走了过去,看到一旁的齐元澄转过了眸光。两人的视线相撞,齐子钰意外的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点意味深长。
这是何意?齐子钰有些疑惑,不禁暗自猜测,难道是这陈氏的尸身有何不妥?
她又瞥了一眼齐元澄发现他已经转开了眼去,看着棺中的人。
这个庶弟聪慧早熟,她早有听闻。六岁认千字,七岁读文章,八岁妙手著诗着赋,如今才十一便熟读四书五经,端的是天资过人才智无双。
她的思绪突地一顿,不知怎么的,忽然又想起之前与齐元澄的那次接触,他问她:“九姐今日所言,可是心头所想。”
当日她没将这话放在心上,甚至也未有作答,可此时细想起来,背脊却是猛然窜起一股寒意,颈上一阵冰凉。
他自小读的是圣人言,学的是圣贤书,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像是要同她确认,又像是要寻着一点共鸣,此等考语从他口中说出来怎么想都觉着有些微妙,难道他也是同自己一样的借尸还魂?
她不动声色的按下心头的怪异之感,在齐元澄身侧两步之距停下。
“为父实在没想到,你母亲会……”齐明松声音有些低:“都是为父的过失。”他语气中有些叹息,带着一点自责。
齐子钰听闻他这样说,遂将思绪收拢,想到这对母女,一时也有诸多叹息,忍不住道:“不是父亲的错……是我等子女不孝,未曾在母亲面前尽孝,也没有发现她……。”
她语速很慢,这短短一句话说的有些艰难,像是从喉中挤出来的,但是听着却是知礼,齐明松只道她这些日子呆病转好了许多,也没有生疑惑,齐元澄却是看了她一眼。
齐子钰有所察觉下意识的噤了声,手指攥着衣角,麻布的粗糙质地让她心头稍安。
她站在齐明松身侧,着眼去看陈氏的遗体,妇人修长紧闭的眼微微突出,仪容还算整洁,衣着衣饰皆是妥当,只是面色泛青,表情略有些狰狞,视线顺着颈部下移一直到腕间,无有不妥之处,她又细看了一遍,没有觉察到异样的地方,只好作罢。
齐明松指尖轻叩发出两声脆响,像是在思索什么,片刻他温声对齐子钰与齐元澄道:“晚上你们要留在这里,等后半夜我再叫人来接你们,你们悄悄在离这最近的赭鸣楼歇息半宿,待到天亮之前再过来。”
照例这日夜里须得齐子钰与齐元澄守灵,老太太治家严谨,齐明松却担心他俩守着一夜受不住,便想出这样的方法来。
明日一早讣告就要发出,接下来便是连续几日的吊唁与来客,怕也都是不得闲,
齐子钰脖颈一僵,是了,还要守灵,今天夜里怕是要与这庶弟相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