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相篱这句话在清昭的心头萦绕不去,扰得她半宿都睡不着觉。
不论以相篱的脾气,还是当时的情状,都不像是玩笑,难道说,师父与师伯真的来自别处?是了,他们是仙人,若要渡过四海也许能够,可是,莫非神话里的事竟是真的吗?再者,即便他们确实来自他方,为什么便不能收凃洲人为徒呢?
清昭越想脑子越乱,同时又有些气闷,这个劳什子师伯一来,师父便同他钻在一处,整日不见人影,看着自己的徒弟无端端地被凶,也不知道替她争辩几句。
话说回来,她从前不是没有想过云涯也有师父与师兄弟,但总觉得也该是与他一般清淡温和的性子,怎么这个相篱师伯竟是这样不好相与。也不知他多年不曾露面,如今为何突然寻了来,又要多久才走。不会打算长住吧?那可真是要了她的小命了。
她这样悲悲戚戚的,也不知想到了几更天,只觉得背上渗了一层又一层的潮汗,腻得十分难受。正想着左右睡不着,是不是要到午后山溪里冲个凉,眼角突然瞥见门口站着一个黑影。
她以为自己熬得太久,看花了眼,正过脸来定睛一看,果然是有人在那里,后颈顿时起了白毛汗。这荒山野岭的,也没有旁人,不会是相篱要对她不利吧?
她刚要出声询问,对方却已向她走过来,慌得她跳将起来,一边探向床边的木剑,一边喝道:“你别过来!否则,否则休怪我无礼了!”
她面上虽还镇定,心中却已擂鼓,虽没见过相篱施展招式,但不用想也知道,她那点三脚猫功夫如何能与师伯相抗?若果真交起手来,不,都不能叫做交手,她恐怕一招之内就会任人宰割。她已经在盘算,此时不知师父睡下没有,假如她喊叫起来,能慑住对方吗想必师父再怎么样,也不会眼见徒弟死于师兄之手而无动于衷的吧?
就在她想得已经不着边际的时候,对方却当真停了脚步,似是打量了她一下,随即传来轻笑:“小昭,你这是做什么?”
这温润中含着笑意的声音,此时听来比平日更加悦耳,清昭一喜,当的一声丢开木剑,上前几步道:“师父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云涯低头注视着她。
清昭偏开头去,扭捏了半晌,方才照实托出,声音小得仿佛蚊讷:“我,我……以为是师伯要来了结了我。”
云涯怔了一怔,方低声道:“胡闹。相篱虽性子严厉些,却不是恶人,断然不会做那样的事。”
清昭也颇感不好意思,很恐云涯恼了她,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垂着头一言不发,看在云涯眼里,倒像是闹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