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日,月已高升。
白日里即便不说话也存在的喧闹消失掉,众人皆去休息了。寻洛靠在榻边,一手握住庄九遥无伤的一只手,另一手弯着,将脸枕在肘部,从下方直愣愣地盯着他。
正好能看到他线条坚硬的下巴。
许是看得太入迷了,手背被人轻轻碰了一下,他却未曾及时发觉。
过了一会儿,他猛地支起身子来。
起得太猛,有些发晕,他呆呆地盯着自己的手背,轻轻伏在那处的拇指毫无动静。
就在他怀疑方才是错觉之时,那拇指又动了动。
寻洛猛地屏住了呼吸,不敢出声,生怕自己吓着榻上的人,这人就不会醒过来了似的。
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脸。
过了半天,庄九遥眼珠子在眼皮底下转了两圈,寻洛越来越紧张,却依然不敢喊他。
又过了一会儿,那双已许久不见的细长眼睛一动,终于睁开了一条缝隙。
寻洛绷紧了身体,跪直着,等待重逢。
良久,榻上的人终于勾起了嘴角。
眉眼弯弯。
又三日之后,庄九遥已可以说话了,只是声音嘶哑得厉害。
这些天京城里料想中的乱象并未发生,倒是让人有些意外了。瞧起来不仅仅是守边之事,安抚人心与制定国是,萧琮同样十分擅长。
这一日萧琮过来看他,讲起萧渊在十天之后出灵。
庄九遥心知这是考虑了自己身子,应了之后道:“多谢六弟,这一回三哥不必被人骂不孝了。”
萧琮一笑,忖了忖,道:“三哥,蒋同来了信,说东海那头事情不大,顺藤摸瓜,查出是有人在谎报军情。”
庄九遥等着他的后文,听得他顿了顿,才问:“你说四哥和太……二哥的心思,究竟是何时起的?”
“不知。”庄九遥摇摇头,弯起眼睛,“你三哥本就是个志在江湖之人,草野间待惯了,他们这些个心思,我也无甚兴趣去了解。”
萧琮了然地点点头,又笑了笑:“说起二哥,我今儿去瞧他,他还问起了皇位之事。”
“他还敢说皇位呢即便未伤,也轮不到他说这个事。”
萧琮静了静,敛了眉缓缓道:“三哥,我听闻父皇驾崩之前,其实已立好诏书了,那诏书上头是你……”
“不是。”庄九遥打断他,温和却坚定地否定,“不是。那封诏书是假的,故意用来试七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