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耀被一声破碎声惊了一跳,听着像是从他们少爷屋里传出来的茶杯砸在墙上的声音,他心里默默为自家祁少爷捏了把汗,但是决定不去探查,少爷那么有办法,自己定然能解决,于是心安理得地睡了。
同一间客栈,另一个屋子,陆衡仰面躺在床上,一只手垫着后脑勺,另一只手拿着从葛秋海那得到的令牌,细细看着,这令牌做得极精致,正面刻着一个“金”字,背面雕着舞动的双龙,由于是暗金色,乍一看也不怎么明显,但这东西绝对是见不了光的,任谁被发现了拿着这种东西,都是死罪,一个依附于朝廷的江湖帮派,拿着这种以下犯上的东西要干什么?
洛南帮一夜之间被灭帮听起来似乎让人震撼,实则费了他不少力气,根本不是如传说般干脆利落,这帮派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想干净地拔除,还不能打草惊蛇。
他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跟踪洛南帮的暗中交易,发现他们的银子居然是通过吕显程送到京城,但到了京城,他的线索却断了,再往下查也像隔着一堵墙,他怎么都无法打破。
相对于银子,他们买到的人送去哪里就好查了许多,一年来他见识到了无数外表体面的qín_shòu,洛南帮笼络的不见得是多位高权重的官员,却是一些处在关键位置的人,比如吕显程就是他们忠臣的客人。
摸清了他们帮内到底是怎么各司其职,再等着去一个个杀了便也不算是太难的事,等到人人自危聚起来慌做一团的时候,正好一网打尽。
只不过少了一个人,陆衡闭上眼睛,仍然能清楚地看到那天私宅门口瘦小的身影,一张脸被帽沿遮着,看不见,但那绝不是个孩子。
他握紧了金字令牌,令牌的纹路给他的手心印下了痕迹,他查了洛南帮一年,翻遍了整个帮派都没有发现这个身形的人,这个人很关键,他甚至有可能是真正动手的人,陆衡咬紧了牙关,连带着咬紧了一点唇肉,安静地尝着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第十八章
俗话说好的不灵坏的灵,更何况苏小曼也不是闭着眼瞎扯,根据祁大少爷作死的冒头风格,自然接下来的几天就有人闻着味儿摸了过来。
李光耀憋着一股怨气也不好发作,虽说他们不是杀人灭口的那种人,但是杀个吕显程还真的激不起他的仁义之心,偏偏他们少爷好像是打定了要泄露踪迹的主意,留了这姓吕的一条狗命。
一回生二回熟,第一次有刺客来袭时,背后的人可能还不知道这半夜三更砍了吕显程一根小拇指的是谁,那么第二次第三次怕就是再清楚也不过了,祁少爷刀法凌厉,不隐不藏,就差写张告示将自己的身份昭告天下。
对方必然是朝廷中人,到底官拜几品很难说,这天下最想灭了祁家的应该是当今皇帝,既然已经出手定了祁瑜的罪,死了那么多将士,哪里还能留情,以他担左不过就是斩草除根。只不过这事的源头是见不得光的洛南帮,做的又是极龌龊的勾当,想想也到不了御前这种程度,眼下也没有什么通缉朝廷要犯的告示贴出来。
然而省心是没有的,这一bō_bō的刺客跟赶不走的苍蝇似的,身手不见得高得到哪里去,只是极烦人,下三滥的招式又多,若是不小心,真有可能着了道。
李光耀一时奇怪对方从哪儿弄来的三教九流,赶趟儿似的来送死,很快几天之后他就有了答案,不管对手是谁,不缺银子是肯定的,竟下了血本出了格杀令,既是说有人出了悬赏金,拿指定的一人人头,却不指定是哪个人动手,谁能得手,谁就能得到这赏金,格杀令一出,是要天涯海角,不死不休的,所以这赏金往往高得令人咋舌,才能引得整个江湖都躁动不安,而这个背后的人,也不用露面。怪不得这些东西都双眼发红地来碰运气,万一成功了,得到的回报足够金盆洗手,三辈子也花不完了。
李光耀气结,这阴招确实好使,一时弄不死人没关系,累也能把人给累死。格杀令许久未曾出现,上一个有此待遇的就是他那天避之唯恐不及的苏小曼,那姑奶奶的性子能引得仇家如此他一点也不奇怪,虽然最后化险为夷,也付出了代价,失了一身功夫,要说这背后的故事,其实与祁家也有点关系,当时因着陆子岈和祁瑜,她才过了这一关,第一,陆子岈接了这格杀令,就如同最强的猎手标定了猎物,谁还敢争夺?第二,祁瑜出手杀了下格杀令的人,既然能出赏金的人都死了,这格杀令自然也就终止了。
暮色四合,按照几天来的经验,只要天一黑下来,就有人要登门拜访了,李光耀实在郁闷地吃不下东西,看着祁越气定神闲地一口一口品着茶,讪讪开了口:“要不,把兄弟们都召集过来?”
祁越:“眼下还不到时候,这么多人凑在一起太过引人关注,难不成起兵造反?只不过是些杂碎,不必如此。”
李光耀心说还不如起兵造反,说不定还能安心睡个觉,现在这叫怎么回事儿?他不是会迂回的人,直言道:“少当家你是怎么想的?既然还不想太过招摇,杀个吕显程又他娘的有什么要紧?”
祁越外表给人温润公子的印象,一般人对他说话都会不由自主和声细语一点,但李光耀是老兵油子,年纪大出祁越很多,即使心里敬他,也管不住嘴,祁越十年来混在李光耀之流中间,早就习惯了他们的言语,也不觉得有什么冒犯,反而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