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此,怒气遏止,语气也就低缓了下来:“到底怎么回事?”
沈莫重又跪直身躯,却是垂头闭眼,再不发一言,似乎引颈待戮。盛夏急得伸手推他:“你这孩子,怎么脾气这样倔真要气死王主不成。”
是啊……沈莫这才睁开双眼,暗想:我一人受了委屈可以不屑争辩,但阿恒不在此处,不能为自己讨个公道。他是为了她,才不顾伤病,舍命去劝降聂赢……这是怎样的心意,却还要受这般冤枉!愈想愈生不忿,便将叶恒当时所言逐字逐句学了一遍。待说道“王主仁慈宽厚,是位难得的好主上……我这次又违令行事,不知她是如何生气……等回来之后,一定事事皆听从于她”等语,沈莫眸中泛起泪光,偏头哽住。
若由顾崇转述这些话,必定要添上他自己的诸多感想,对紫云瞳阴阳怪气,极尽嘲讽,不将她数落得下不来台,绝不能善罢甘休。偏生沈莫是个寡言少语的性子,这辈子还没一气儿说过这么多话。既不添油加醋,也不随意删减,仅仅平铺直叙,却是尽言尽情,听来更加令人震动。
云瞳越听下去,面色越是凝重,中途已几次以手覆额。待听至最后,再坐不住,便在房中反复踱步。十几圈过去,焦心仍如一团乱麻。
韩越想起聚秀亭中的聂赢,不禁皱眉:那人难道是可劝服的?
盛夏满脸都是不可思议,几次惊道:“这孩子,这孩子……”最后终于下了结论:“胆子太大,主意太多……”
云瞳又转了十几圈,停在沈莫面前,忽然蹲身扯开了他衣袍领子,露出雪白的臂膀,看上面有一个碗大的青紫印子。
“疼不疼?”
沈莫听她话中显出不忍之意,恼怒稍平,委屈渐起,并不作答,双手死死攥着衣襟。
云瞳见他这般,轻叹一声,回头言道:“夏叔,阿恒这里应该还有用剩的九花墨玉膏,寻些出来给我。”
盛夏连忙翻找起来,抽屉、柜格遍寻不获。韩越见状提醒道:“我自己珍爱的东西经常藏于枕下,不妨看看。
盛夏闻言,便到床上掀开枕头,果不其然,那底下正躺着半瓶九花墨玉膏。
果然是珍爱之物。盛夏无声一叹,取来递给云瞳。
云瞳挤出一些,涂在沈莫肩头,一圈圈抹得匀了,方才罢手。
沈莫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却仍是低头不语。
云瞳看他半晌,叹了口气:“莫莫,你还是上了阿恒的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