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奕似是自语:“能看见水中的冷月,想起御河的寒星。”
云瞳瞪着他:“都这般时候了,就别搞得诗兴大发了,快回去吧。”
从奕见她听自己提起御河竟无知无觉,越发灰了心肠:“我一会儿会回去,不劳王驾相送了。”
“本王有说在送你么?”云瞳见他磨磨蹭蹭,正有些不耐烦,闻言一嗤:“别以为说了两句冠冕堂皇的话,本王就会对你另眼相看!”
从奕身子一晃,看着云瞳踉跄着后退。忽而间悲难自禁,猛地转身,发足就向前奔去。
云瞳一愣,急忙追上。谁知快到月亮门时,从奕突然停步,自己险些撞到了他。
从奕咬着下唇,紧盯着她问道:“眸眸,我最后叫你一声,最后问你一句:我知道你恨从家,恨锦衣郎,那……那你为什么也恨小白鸽?就因为那一晚他被叫去侍奉太后,爽了御河之约?”
小白鸽云瞳完全愣住:小白鸽……那个漂亮的、善心的小男孩,因为偷着给自己送吃食,被太女逮住,乱棍打杀了。他那血肉模糊的小身子被卷在草席里,扔去了乱坟岗。他爽了御河之约,却是为自己死了。自己为他大病一场,却无意中听到了先帝和父亲的对话,之后……之后……
从奕见她一脸震惊、迷惑、似是极力在回想着什么,禁不住浑身颤抖了起来,一颗心越沉越深,越沉越深,绝望得再无着落……
“原来……你不是恨他……你是忘了他,早就忘了……忘得干干净净……啊!”从奕痛哀了一声,两行清泪顺颊而下。他闭眼捂住了口唇,转身就扑进了院子,直接进屋锁住了大门。
“哎,等一下……”云瞳心一紧,追过去刚要拍门,忽见院子里闻声出来五六个仆从,躬身向自己行礼:“参见英王。”
云瞳顾不上理他们,连声叫道:“从奕,从奕你告诉我,快点告诉我。”
屋内传来从奕的痛哭声,听得人心都揪了起来。仆从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云瞳,见她无措地站着,手放在门上,一脸惶然。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里面哭声渐止。
“从奕?”云瞳试探着又叫了一声。
“拿您儿时的一句戏言当真,原本就是我傻。其实,当个癞皮狗也没什么。”良久,方传来从奕哭得沙哑的声音,却是空洞洞、冰凉凉、无比淡漠绝望的逐客令:“英王殿下请放心,小白鸽也好,锦衣郎也罢,从今往后,从奕不会再痴心妄想了……您请回吧。”
云瞳呆在当地,一幕幕往事从脑海里飘飘而过:
高高的树枝儿,柔柔的轻风,甜甜的蜜饯,小儿女的懵懂情话……
“小白鸽,你以后每日都来陪我吧?”
“不行呢,我听爹爹说就快要回去了。”他有些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