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允许,进来一个总管模样的男人并几个仆从,一个个低头屏息,捧着大托盘里衣物清水,向云瞳行礼后径直走向床帏。
云瞳命他们快些,随手又打开了一份军报,听三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主子,永安宫大火已经扑灭。”
“找到太女赤司烨、左相池燕琼的尸体了吗?”
“正在辨认。”
云瞳余光扫过帐子前那几个赤凤男人,便多问道:“查清起火的根由了吗?”
“有幸存宫人说看见是池燕琼下令举火。”
“哦?”云瞳单手阖上军报,脸转向外:“她自己的府邸完好无损,倒去烧太女居处?”
“这位池左相可有意思了。”三月禀道:“自请留守凰都,却派二女随扈赤连凌(凤国皇帝)西窜;一夜之间遣嫁五子,却在破城前三日又将长子送入了东宫。”
云瞳蹙起眉峰:“为什么单让长子送死呢?”
三月答道:“她的长子与众不同。据传面貌极美,才能也有。赤连凌驾幸左相府时一见,喜欢得不得了,当着众王侯大臣的面,许了东宫正君的名分,还说日后太女嗣位,必以他为凤后。赤凤一直未立储副,此后六七年,赤连凌四女均不娶正君,只待储位之选。赤连凌仓皇西窜之前,令长女赤司烨晋位。池左相大约是为表忠心吧?不管亡国在即,照样凛遵‘圣’命。呵呵,可怜了那位佳人……”
提到赤凤太女,云瞳琢磨了片刻:“赤司烨贤名在外,大胤亦有所闻。我与她神交已久,不想缘悭一面。”又吩咐下去:“有道是‘国君死社稷’,司烨以太女之身能舍命殉国,颇具风骨。筹备三日,全城举哀,以元储之礼为她落葬赤凤皇陵。至于池燕琼……认好骨骸,就葬入她家祖坟吧。”
这边一众仆从收拾完毕,依次退出。云瞳见他们托盘之中有个香炉,便命留下。
待室内恢复了安静,云瞳慢慢踱至窗旁,望了一眼天边月色,在炉中焚上三支清香,静静地看着它燃烧。迟了三年的元服之礼,今夜生辰之后,她终于成人了,不知爹爹可会高兴?
她动了动唇,却没能牵出一丝笑意。眼见炉中香烟渐灭,正有一些恍惚,突听到床帏内一阵轻轻啜泣,这才想起幔帐中还躺着个绝色倾城的暖床人。
又想搞什么花样?云瞳恢复了冷淡神色,踱至床前,随便掀起幔帐……霎时,却呆住了。
床上的小郎已变了个模样:方才祝礼时那一身庄重的素锻长袍换成了莹透的软纱,领口微敞,底襟斜开,细细的丝带不盈一挂。那软纱虽层层叠叠,却是半明半透,半遮半掩,直是引逗着自己的目光流连难去。
玉体修长,横陈塌上,双腕被红色的罗带捆缚于头顶,一身曼妙处半藏半露。云瞳屏住呼吸,目光向上移去:他双目紧阖,长睫抖动,玉雕般的脸庞上淌下两行细泪,令人一见顿生怜惜。
云瞳一阵失神,慢慢在床沿处坐了下来。
窗外月色朦胧,屋内一灯如豆。
第6章离巢孤凤
“为什么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