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庭森默然,片刻后道:“调班了,把你这边解决好再回去。”
陈猎雪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道:“你知道我不是问酒店的事,爸爸。”他的语气难得硬实了起来,有因为不悦而赌气和倔强的意味,“我不能一直这样让你护着我生活,你今天不走,明天也要走,我以后就是一个人了,你能护我一天,护不了我半年。”
“所以你为什么要跑这么远?!”
陈庭森将搭在手腕上的毛巾摔在桌子上,“啪”一声,发出爆裂般的声响。他该是忍耐这句喝问很久了,旋身过来的同时,质问一气呵成:“你明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子,你明知道你离不开我,非要跑这么远做什么?”
“你什么时候能学会从现实出发,真正为你自己考虑状况?”
瞪着陈猎雪吼完,陈庭森烦躁地挪开视线,抹了一把脸。
这实在是一种发泄,憋在他心头一整个夏天的发泄。因为他们二人谁都知道,陈猎雪是为什么要跑这么远,到一个与陈庭森毫无关联的城市来上学。
“你的身体和别人不一样。”
顿了顿,陈庭森又开了口,这次稍微带上了安抚。
“生活就是这样,想得到什么就要舍弃什么。你要在外地上学,就不要肖想集体生活。”
“你出不起意外。”
陈猎雪久久都没有说话。
水煮沸了,自动跳闸,屋内除了空调的运行,只余下被抽空了声音的寂静。
陈猎雪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看得愣神,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脑子里一遍遍盘旋陈庭森那句:你明知道你离不开我。
“爸爸。”
他终于抬起头,仰视着陈庭森,目光微妙,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带上了些许挑衅。
“其实是你离不开我。”
房间里静得可怕。
哪怕隔着空气,陈猎雪都能感受到,陈庭森整个人都绷了起来,像是有左右两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他,如果是一根笔直的弦,恐怕已经“啪”地断开了。
陈猎雪说出这句话,心跳就无法抑制地快起来,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胆大了,可能是心知与陈庭森的距离将越来越远,从前想也不敢想,想到也不敢说的话,轻易便能突破喉口的阀门,吐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