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把香儿和石板儿拉过来一起做,有了小孩子在一旁玩闹,慧秀便少了些害羞拘谨的心思,也能跟着瞎比划两下了。
这天,冬秀正带着大家做扩胸运动,带弟拿了张红封烫金的请柬来交给她:“这是对门陆老太太遣人送来的。”
冬秀翻开一看,原来是对门要娶亲了,请她和胡竞之过去吃喜酒的。
比起其他的妇人,冬秀可说是个交际为零的人,对身边琐事关注自然也是不够的,她只知道对门有三位周先生,至于这请柬上说的到底是哪位她一时还真对不上号,略想了想,便问带弟道:“这上面说的是他们家三老爷吧,我记得大周先生和二周先生都是已经成婚了的。”
其实他们也就与大周先生的关系亲近些,若是周家的三老爷成亲,他们随的礼金可就不是亲朋好友类的了,只按一般邻居的来就行了……
“不是,这是大周先生的喜事!”带弟悄声回她。
冬秀大吃一惊:“怎么,周大太太被休了?还是大周先生终于要纳妾了?”
不对,纳妾应该没这么正式的,何况大周先生是个大学教授,名声何其重要,这种事瞒着还来不及呢,怎么还会大发请柬;那就是周大太太又出了什么幺蛾子,终于把自己的名分给作掉了?
带弟摇头,神神秘秘的对她说:“大半年前,大周先生跟个小他十七八岁的女学生好上了,好长时间都没回家,还在外面另买了个小院子两人单过,周大太太倒是没有二话,还提议说要摆两桌酒把人给接进门来呢,可是那个女学生却不乐意,说是不在乎什么名分不名分的事,情愿就这么跟大周先生过什么,哦,过那个二人世界,您说这话说出来谁信啊,这肯定就是不愿意给人做小,在逼周大太太让贤呢,不过到底没能如愿,还惹得周老太太很是生了一场气呢。”
“那现在怎么又……”冬秀晃晃手里的请柬有些不解。
“听说那位好像是有了。”带弟轻拍了拍肚皮,示意冬秀那位女学生已经怀孕了,接着道:“这下子可不是有了尚方宝剑了么,您想想大周先生今年都多大的岁数了,原本都以为他要断后了呢,这孩子该有多金贵啊,这不,周老太太一听这消息,立马就服了软,总不能叫孙子不明不白的生在外头吧,这才想着要张罗一番,还是趁着肚子大起来前把人接进门。”
冬秀听了这消息,却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不大舒服,问道:“那、周大太太呢,新人进门,她怎么办啊?”
“那谁知道,反正周家也没说要休了她,哎,说来她也挺可怜的,听说娘家也败落得不成样子了,这要是有个万一,还不知道该怎么活呢。”
娘家靠不住、夫家不待见,自己又一把年纪了,连个血脉相亲的孩子也没有,跟孤家寡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见咱们女人还是要有个自己的孩子才好,这样至少不用担心会随时被赶出家门去,就算有那么一天,有个孩子牵绊着,活得也有盼头些,那又管他在外面有几个女人生几个孩子呢!”慧秀听带弟讲了事情的原委,不由也是感慨万千,又暗示三妹加紧怀个孩子。
冬秀不置可否,只闷闷的把请柬收起来了,她想:这下周太太可算是如愿了,大周先生总算是纳妾有后了,她以后都不必再背负着不贤惠的名声了,只是,她以后的日子恐怕就更难过了吧,从此以后她就要彻底失去丈夫了,也失去作为妻子和母亲的那点子奢望,成为家里一件陈旧的摆设,在时光里慢慢的腐朽,却无人在意……
等到晚上胡竞之回来时,冬秀便把请柬交给了他:“你自己去吧,我就不去了,怪没意思的!”
胡竞之看了请柬却摇头笑道:“估计咱们都不用去,预章兄是不会同意搞什么摆酒请客的,原本人家是自由同居的关系,这样一弄岂不是俗套了么,预章兄是不会休妻的,这对他名声有碍,家里老太太也绝不会同意,人家女学生也是年轻又漂亮的知识青年,家庭背景还十分的了得,当然绝不可能去给他做妾,之所以跟他在一起纯是因为爱他、敬慕他,牵扯到婚姻可就变味了。”
哈,原来是同居关系啊,这下子冬秀就明白了,也知道这张请柬算是周老太太的一厢情愿,估计是要白费了。
这时候的同居关系,怎么说呢,比婚姻更自由,比恋爱更严肃,既受到道德的谴责,又得到社会的认可,与现代社会的未婚同居相比还是很有差别的,现代社会的未婚同居更像是这时候新出现的一个观念--试婚期。
要说这两年的社会风气变化着实是很大的,新文化运动带来的可不止有新的□□和思想,还有新的婚恋观,甚至性观念,冬秀从每日阅读的报纸上便可窥探一二。
从前让国人讳莫如深的“房中术”,如今变成了“性学研究”大喇喇的出现在报纸上,各种以介绍性知识为主题的刊物更是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名字就叫做《性杂志》、《□□周刊》、《性三日报》等等,直白得叫冬秀这样自觉见过世面的王者都有些不好意思去报摊购买,至于以□□为题材的小说,那更是畅销风靡得不得了,冬秀在报纸上追了几篇连载,对这时代人们的开放度又有了新的认识,三角恋、四角恋什么的在那些作品里简直就太小儿科了,至少来点□□、劈腿、婚外情、同□□的才够看嘛,至于内容自然也是分外香艳甚至露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