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云璟心不在焉地翻着书,下头的人每隔一个时辰便会来与他禀报一回外头的状况,他没有多问,郁色却在紧拧起的眉间不得舒展。倒是元宝一直趴在窗口,瞪着大眼睛兴奋地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不时发出咯咯笑声。
寻常孩子听到这些声音即便不吓得嚎啕大哭,怕也不会像元宝这样表现得这般兴趣十足,祝云璟摸了摸儿子的脑袋,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贺怀翎的种。
冲天炮火声持续了整整十日,那苍戎新汗王亲自带兵,一到白日便不惜一切代价地疯狂强攻,茕关守兵人数少处于劣势,无法主动出击,只能被动守城,死守住关口等待援军。
贺怀翎那边应当已经收到了消息,但那头战事未了,他怕是赶不回来。送去京中的紧急奏报,却是至今未有回应,也不知援军哪日能到。
这日傍晚时,扈阳城知府张柳壬亲自来了一趟总兵府,同来的还有给军中送粮草的长串车队。祝云璟接见了他,张柳壬笑眯眯地表示,扈阳城的那些商人这回听说茕关有难,就自发组织起捐粮了,不够他们还能再捐。
“他们也算有心了。”祝云璟语气淡淡,上一回捐的粮贺怀翎出征时并未全部带走,军中存粮是足够的,但既然有人愿意捐,祝云璟自然不会往外推。这张柳壬亲自带队过来,又不直接把粮食送去军中而是送来他这里,显然是想要通过他在贺怀翎面前讨个好,彼此心照不宣便是了。
“应该的,应该的,”张柳壬连连道,“茕关若是真破了,扈阳城第一个要遭殃……他们也是想要保命。”
不管是前一次的捐粮让那些商人尝到了甜头,还是为了自身安危,敌人已经打到了家门口,这个时候唯一能指望的也就只有这茕关的守军了。
祝云璟不言,他们都知道,茕关不能破,扈阳城里不但有那些商贾,还有这些年来陆陆续续迁徙又或是逃难过来安家的这边境地带的普通百姓十数万人,且茕关一旦破了,夷人入关便可剑指京畿,这个后果谁都担不起。
好半晌,祝云璟才悠悠问道:“若是关口当真破了,张大人,你会逃吗?”
张柳壬怔了怔,一脸讪然道:“下官是朝廷命官,即便现下真逃了,过后也还是逃不过朝廷的责难,还是不了吧。”
祝云璟闻言似笑非笑地瞅了他一眼:“张大人今日倒是有些叫人刮目相看了。”
张柳壬:“……”
张柳壬走后祝云璟便叫管事安排人把粮草都送去了军中,半个时辰后管事回来,顺便带回来一个消息,下午姜演亲上城墙迎敌,被人偷袭受了重伤,已经不能动弹了。
祝云璟瞳孔微微一缩:“死了?”
管事道:“那倒没有,但短时间内是再起不了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