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澄轻笑了声,语气不乏谦诚,
“欲人勿知,莫若勿为。如此简单的道理皇上不会不明白。”
皇帝冷哼,握拳震榻,眼里愤恨交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异心的?朕待你不薄!”
渊澄伸出一手,看了看自己掌心,回道,“微臣这双手沾满了鲜血,不负皇上厚爱。”
皇帝又被激怒,横眉瞪眼怒斥道,“朕所做的一切皆是顺天应命,为这天下,而你为了什么?你背叛朕,私藏逆党图谋不轨,简直罪大恶极!”
渊澄抬眼,直视不讳,神情多了几分冷漠决绝,
“敢问皇上,诛杀归隐朝臣,流放无辜官吏又徐图杀之是顺天应命”
皇帝窒息一般怔惊住,
“你…渊尚徽是遭逆党行刺…”
他只以为渊澄藏匿野心步步为营,欲谋图大康江山,可他疏忽了文鑫没死,这便说明渊澄早就已经知道血诏的真相!可仍然下意识地否认此事。
渊澄嗤笑一声打断他,“请问皇上血诏被烧毁的部分何人提名?”
皇帝蜷曲的手指因中风过后总不由自主地发颤,此刻颤动地益发厉害,“血诏已毁,朕如何知道…”
渊澄从怀中取出一方明黄绸布,再次打断他,“微臣这儿有完好的,皇上请过目。”
说罢掷出黄布,黄布上字字鲜红,泣血椎心。
皇帝被渊尚徽三个字刺红了眼,猛一挥手将黄布甩掷地上,狂躁得挥舞双臂,
“逆贼,竖子!其心当诛!当诛!”
渊澄俯身捡起血诏,摊放在皇帝瘫痪的双腿上,而后转身翻一本本奏疏,
“这上面写的桩桩件件皆是皇上窃国屠臣的罪证,碍于时间紧迫,微臣无法让他们悉数列表,不过足矣,现下恐怕满朝文武甚至市井百姓,都知道皇上是如何取天下安天下的了。”
“你、你蓄谋已久啊,果然,果然,他们都还活着…”
皇帝不知何时一双眼变得通红,口齿也不利索了,他恶狠狠地瞪着膝腿上的血诏,仿佛要将‘故人’们撕碎嚼烂吞进肚里去。
渊澄曲膝蹲下龙榻旁,环视一周大殿然后看着皇帝轻声曼语道,“齐皇在位时住的可也是这座寝宫对了,皇上午夜梦回时可曾听见齐后和幼帝向你哭诉,说这寝宫本该属于他们的,皇上还认得出么,大火烧死的人,鬼魂应是焦尸模样,漆黑的,有股腐肉味儿。”
皇帝喘不匀气,似乎有所想到,恐惧令他呼吸也发抖,肢体僵硬起来。
渊澄忽一拍额头,恍然道,“差点忘了,还有烧死的宫人,大多随齐后和幼帝葬身火海,那一定曾在这伺候过,冤死的鬼都认路啊。”
皇帝这时断断续续一下接一下哼笑,吃力地吐字,“朕敢取而代之,便不怕汝等报复,活着朕尚不惧,何况死人,死无全尸…”
渊澄颔首微笑,“对,皇上是天子,何惧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