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桐笑非给整座山府挂上一盏又一盏的红灯笼,通明的火光几乎要照亮漫漫长夜。
她站在屋顶上,静静地望着远方,衣袂翩跹,衬得她背影十分单薄。
“小非。”姜冶在檐下唤她,接着就重重地咳嗽起来,桐笑非跳下去:“夜里冷,你伤还没好,不要随便出来走动。”
“我担心你。”
桐笑非有些不能理解:“担心我什么?”
姜冶的脸色很苍白,他支支吾吾道:“怕你难过。”
桐笑非莞尔:“我没有难过,我只是在等他们回来。”
姜冶沉默片刻,问道:“假如,他们回不来呢?”
“那就随他们一起去。”桐笑非的脸上仍然带着淡淡的笑意,“我们是一家人。”
姜冶的肩膀微微抖动了几下,嘴唇轻启,似乎还有话要说,但却一个字都没发出来。
两人相顾无言地站了一会儿,直到罗新玉过来寻人。
“药好了。”他轻声说道,眉头微蹙,似乎是对姜冶擅自乱跑的举动不满。
“阿玉,带他回去躺好。”
桐笑非只留下这句话,便兀自离开了,姜冶伸了下手,连她的衣袖都没碰到。
“走吧。”罗新玉上前攥住人的手腕,“我扶你。”
“你是不是对我有敌意?”姜冶忽然哼了哼,对方摇摇头:“不是。”
末了,他顿了顿,道:“只是有种预感,我们不会是一路人,所以,不想表示亲近。”
“为何?”
“我站在我师父这一边,所以----”罗新玉侧头看他,“我想我不必多说,你也应该懂了。”
“包庇一个忘恩负义之凶徒,你们就问心无愧么?”姜冶陡然狠戾起来,手背上青筋暴起,罗新玉却毫不在意:“明知我们有可能会袒护他,那你为什么还要过来呢”
姜冶愕然,罗新玉又道:“还是说,你觉得我小师叔好说话会将你看得比她的师兄重要?”
对方的脸色愈加苍白,路都走不稳,罗新玉眉头紧锁,摇了摇头:“救命之恩,教养之情,小师叔是不可能割舍的,你得认清这一点。剩下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追根究底,你和我们立场不同,终归要分道扬镳。”
姜冶垂下眼帘,痛苦地咬紧牙关,他哽咽道:“父母之仇,灭门之恨,我又能怎么办呢?可那个人,偏偏又是我兄长。”
他记得,他都清楚,历岩曾经是个多么温柔又让人骄傲的存在,以至于在无数个寂静的深夜,姜冶都要怨恨自己的孱弱。
他身体不好,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所以父母从来看得紧,生怕一个不留神,自己便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