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拿着剑就站了起来,白维扬转身就往外面跑,他忽然出现在摸索着往里面走的上京卫面前,上京卫们在他手上吃过太多亏,他们果然没有贸然上前。白维扬一闪身跳到一堆粮袋前面,一剑就往面前一个粮袋上划去。粮袋里面的麦粒如瀑布一样倾泻而下,而在这个粮袋上面的其他粮袋失去平衡,迅速倾斜,接着坠落。坍圮的粮袋将迷宫的入口给堵住了。上京卫们立即翻过来追,白维扬夺路而逃,这样一拦,那边岳知否已经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把帐子割破,两个人立即从破口处跳了出去。
一跳出去,韩退思那双不可一世的眼睛便盯着他们看。
韩退思站在不远处的高地上,正俯瞰着他们这两只天罗地网下的鸟雀垂死挣扎。
韩退思一挥手中佩刀:“追!”前一刻还分头涌入各个帐子的上京卫们立即潮水一般退了出来,他们汇合成一条洪流,呐喊着咆哮着汹涌而来。两个刺客在路上飞奔,他们抬头看了一下上方,火光无法照亮帐顶,两个人立即默契地同时往上跃入上京卫们的视觉盲区。
这样的逃脱招数骗得过其他人,却骗不过韩退思。韩退思太了解他们了。这两个轻功了得的人,一般人追不上。但韩退思制造的武器可远不止水中湄一样,对付这样的敌人,他还设计了一种武器。
一看见两个人跳上帐顶,站在下面的上京卫们纷纷把随身带着的勾索拿出来。几十个人同时将手中的勾索往上掷去,钢铁铸成的四角飞镖拖着细钢丝拧成的钢索,朝着两人的背后飞去。
人追不上他们,这些冰冷的造物却可以。岳知否分明感觉到飞镖的角嵌入自己后背的衣服里,勾住了她衣服下披着的细铠。
背后的上京卫同时拖拽手里的勾索,岳知否竭尽全力去抵抗,仍不由得向下滑了一步。
她虽一声不吭,前面的白维扬却感觉到了异常。他侧过脸来看她。
岳知否最怕他皱眉头,最怕他用这种担忧关切的目光看自己。她在这一刻异常冷静,她像平时一样压低声音快速地说道:“韩退思准备好了一切,你先出去,把车马备好,不然等会儿他连最后的退路都给封了。”白维扬总觉得不对,总觉得不妥,就像刚才一样,他心里又涌起了一阵莫名的不安。而这次不安的程度更甚。
岳知否不耐烦地催他:“快!”白维扬看她一眼,她看起来如此平常,她的伪装无懈可击。这种时候容不得他犹豫,白维扬点了点头,转身跳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亲眼看着他从视线里消失的她再也抵抗不住身后上京卫的拖拽,仿佛她所有的力气都已经消耗在跟白维扬说话的那一瞬间了,她失去平衡,被勾索拖着坠落下去。落地的那一瞬间她还感觉到痛,之后她便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仿佛浮在云端雾里。她很清楚向来谨慎的韩退思给抓捕她的上京卫们准备了大量mí_yào,已保万无一失。
坠入昏迷之前的一刻她眼前浮现出白维扬最后回头的那一瞥。
那一瞬间她只希望她在正月十五那天没有遇到他。她那天只要再往前几步,到旁边的另一间酒肆去,两人便不会相见,躲过风头之后,她隐姓埋名,他浪迹天涯,自此一切太平。
这一个希望似乎有些过于天方夜谭,她把它抹掉,转而希望他是个冷漠无情的人。希望他到了城门备好车马之后,便将她这个落难朋友丢到脑后,自己一个人连夜逃离京畿。
但就像他会感觉到无名的恐惧,会预见到她和他半路分开一样,她也预见到,白维扬会回来。
他说韩退思死心眼,说自己死心眼,但岳知否清楚,白维扬才是最死心眼的一个人。
第37章求
岳知否睁开眼的时候,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身在演武场的刑架上。她手腕上绑着一根粗麻绳,而她整个人就靠这条麻绳悬在刑架上。她往下看,首先看到的是她正下方的刀架。刀架上插满了砍刀,砍刀的刀尖都朝上,黑夜里这一个个白色的点看起来像一只只冷森森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她稍微挣了挣,偏过头去,去看外围的人。一圈上京卫围在刑架的四周,其中一个上京卫,双手环胸,长久地看着前方,一动不动。岳知否立即认出那就是韩退思。
韩退思似乎也感受到她的注视,他扭头去看她。对上她那疲惫地半张着的眼睛之后,他哂笑一声,道:“失望么?你的主子丢下你,逃之夭夭。”岳知否也回他同样的一个哂笑,她道:“怕是更失望的是你罢?处心积虑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到头来还是眼睁睁地看着老仇人逃之夭夭。”
这种话也就岳知否敢对韩退思说,话音刚落,演武场里的空气都似乎凝住了。韩退思“呵”了一声,似乎毫不恼怒。他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接着随意地往刑架后面站着的一个上京卫看了一眼。接着,那上京卫便忽然松开了绞着绳子的铁轮,绳子迅速松开,岳知否只听见将她吞噬进去的疯狂的风声,她只能半睁着眼,眼前那些刀尖形成的白点骤然放大,点点白光汇集成一片,明亮得甚至有些晃眼。岳知否立即把眼睛闭上。
绳子却猛地被拉住,扣住她手腕的麻绳将坠落的她扯了回去,除了手腕上传来的灼热的痛感,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等她再一次回过神来,睁开眼的时候,便看见,自己的脚尖几乎已经触碰到刀尖了。韩退思还站在一旁,他勾了勾唇,轻飘飘落下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