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到清明,上官澜跑主帐跑得就越发勤当。问的事儿就只有那么一件:京城有没有往这边儿遣兵的消息?早中晚每天三回,问得林云渺头都大了。好容易接到了京城遣兵的消息,林云渺赶紧让人去知会上官澜一声。
结果上官澜接了这消息,也不琢磨着带兵围野的事儿了,就一个劲儿往主帐跑,问京城北防军到哪儿了……
林云渺再好的脾气也经不住上官澜这般磨法,磨了三天之后,直接撂话道:“横竖半个月就能到,等你围了野回来人就到了!”上官澜一想还真是这个理儿,终于肯安安心心带兵围野了。
此时尚在三月初始,俗话说春风不度玉门关,此间关内春色正好,关外却还是飞雪如席,凛凛生寒,何况临围野又起了一阵毛风下了一场大雪。行路艰难不说更有积雪三尺雪窟冰洞防不胜防。出营围野选在这时节风险不言而喻。
原骁骑营参将纷纷来劝,公子盟新晋将员个个兴致勃勃,张罗着寻找向导确定路线什么的,就等着上官澜一声令下撒丫子出营。
骑兵营中连日来的动静也早就惊动了据守城中的傅微介。平时上官澜带着骑兵营胡闹他也就忍了,毕竟也算实打实提高战力的法子,但这时节带兵围野那就是胡闹了!不说遇敌,单单这天候就能困死将士,这骑兵营就毁了!这一次,不能由着上官澜胡闹!打定了主意的傅微介在听了消息之后立刻赶到骑兵营中劝阻。
“这时候围野,找死是不是往年在野地冻死的兵士还少么?你还敢带他们围野!”本来还说得好好的,三两句傅微介让上官澜给说毛了,嗓门儿大得能叫把帐顶上的灰震下来。
瞧着傅微介眼睛都有些发红,上官澜也知道这回确实是有些过了头。抬手按了按眉梢,想着该怎么劝服,斟酌道:“提早开战,若将士们远途奔袭的能耐不够,咱们就是白费了苦争来的胜机。如今我们准备充分些,不打紧的。”
“不打紧?你说的轻松,我就问你敢不敢立下军令状把骑兵营人马好好儿地带回来?”傅微介冷哼了一声,斜眼瞥着上官澜。
上官澜面色一白,片刻后才慢慢舒展眉宇笑了笑,“我确实不敢。”
傅微介也被上官澜这句话说得一愣,回想才发觉确实是自个儿把话说得太重。压了压心底腾蹿的怒意,道:“你不敢为何还非得带兵围野你看看外头这天候,这地方雪花儿跟盐沙似的起阵风就能垒成个山,地形跟平时完全不一样。万一迷在了风雪里头,你要我们怎么去找你们,啊?”
“我没有打算将人带得太远,不过是从琳山关到琉集探查探查沿途边镇。走大路应当无妨。”上官澜道,“我研究过地图,这几处地势较高,很好认,不容易迷路,何况,白眉还在呢,能认准方向,而且,我也找了向导,能回来。”
听了这话,傅微介一惊,“你这是要清理年前的月氏散兵旧部?!”
上官澜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瞥了一眼案几上铺陈的地图,“毕竟打我们撤出了之后,这一带一直很乱,有不少散兵旧部就地扎营只等开战,我想把这一带清理一下,日后开战行事也方便。”
“这法子好是好,只是我们不知道这边儿到底有多少人马,你就这么贸然过去”傅微介皱眉瞧着地图,“有的地方地形复杂易守难攻,就怕你讨不了好。”
“我已经探过了。”上官澜微微一笑,“他们的大小据点我也探到了一些,有的地方还有好些高手,所以我才说我不敢立军令状。如果真的只是些散兵,倒还好对付些。”
傅微介无奈扶额,跟这么步步为营的人相处真的好累。担心得要死要活,却没料到他早就谋划好了一切只是没有告诉你。傅微介最终摆了摆手,道:“得了得了,你爱去就去吧。你带出去的兵,尽量带回来。”顿了顿,又道:“玉爵爷过半个月就要到了,你快去快回。”
上官澜笑道:“我知道,会的。放心吧。”
听上官澜说“放心吧”这仨字儿傅微介心里就不好过,这心肝儿都吊到嗓子眼儿挠着肺不舒坦了,哪是他说放心就真能放进胸口里的。但这节骨眼儿上再说别的什么也不是时候,只好拍了拍他肩膀说:“你当心些,可别把自个儿当还十七八,别太累着了。”
上官澜答应了一声,又道:“要是阿澈到了的时候,我还没回来,就跟他说我带着营里的小子去打猎了一会儿就回。”
傅微介心里陡然酸了一下,“我才不帮着你骗玉爵爷呢,回头算账他还得在我头上记一笔。别叨叨了,赶紧准备了早去早回吧。”话毕,摆了摆手率先出了帐,骑马回城。
上官澜站在帐前目送傅微介走出好远,才吩咐传令兵将骑兵营中众将领找来问话。
待到各级将领到齐,上官澜还没说话,林云渺就打主帐出来了。此次围野上官澜与他说过个大概,若非他自个儿坚持,此次上官澜都不打算带原骁骑营去,心里还憋着一口气呢。
上官澜深知公子盟旧部就算到了此时也唯他马首是瞻,入营之后以身作则,有礼有节反倒叫林云渺挑不出错处。林云渺才掀了帐帘,上官澜起身来行礼让座:“统领,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