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的毫无顾忌,走在后头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更遑论走在他们前面的陆江林了,可他仿佛没听见一般,头也不回,脊背绷直得好似自己掌下强行压抑的琴弦,余音欲颤却动弹不得。
走在外围挡风的弟子也不敢接这话,只好说:“这个秦初寒也太不留情面,仗着自己是助学,这不让那不给的,我娘都没他这么啰嗦烦人……”
陆晚风依然在人群后面走着自己的,听着他们谈话,心道比试那会儿秦初寒够留面子了吧?不过学堂上敲我桌案那次是有点……尴尬,但毕竟是我打瞌睡了,千堆雪上人家还特意返程陪我爬山呢!
他得出结论,秦初寒这人其实还是不错的。
“不过是个半路出家的野孩子,也不知道凌尚桓看上了他什么。”
议论还在继续着,双胞胎忽然嗤笑,陆晚风闻言脚下一顿,漫不经心的脸瞬间霜降,盯着陆承陆泽的眼神寒沉下来。
夜里,雪风四起,陆晚风趁所有人都入眠后悄悄摸摸爬起来,到隔壁房间的窗棱边站了会儿,然后把纸糊的窗纸戳了无数个洞。
做完这些,他解气地摸回房间,裹着被子暖暖地睡了。
第二天早晨,陆承和陆泽在院子里骂骂咧咧地指着自己屋窗户嚷嚷谁干的,没人敢吱声,最后只能裹着整整两层袄子去上早课,打了一上午的喷嚏。
陆晚风这一天的心情不可谓不愉悦,甚至几次憋不住要笑出声,又怕被发现。
整日的课程上完,陆家弟子们商量着去太虚峰上的不冻泉里洗澡。
陆家所在的江泉城不似昆仑高地极寒,一年下来大半时候都是热的,日日沐浴必不可少,虽说来了暮鼓晨钟,但这习惯还在,不洗一下总觉得浑身不舒服。
一行人来到泉池发现有几个凌家人正在舀水,见到池边突然过来一群人,凌家弟子们纷纷匆忙地把水装满提走。
有人边解衣裳边嘀咕:“洗个澡还要避这避那,真是死板无聊。”
齐云峰上的不冻泉被打磨过的嶙峋山石分割成互不可见的两半,男女各用一泉,暖气蒸腾,近乎天然的池沿山壁与雪竹雾凇形成了一道绝佳美景。
可惜造泉者的用心几乎没有派上用场,峰上的弟子们从未在池子里集体沐浴过。
陆晚风也跟着去了,从昨天爬了千堆雪起他就觉得浑身溽汗得厉害,虽说这气温早把水汽干没了,但身上那股黏糊劲还在。
池水堪堪齐腰深,温滑清澈水汽蒸蒸,他独自坐在池子小角落的一方天地里,同门师兄弟们簇拥在双胞胎身边的阿谀奉承与自己毫无干系。
与他状似的还有坐浴在人群中却只是淡笑不发一语的陆江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