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小伙计把东西准备停当,关门出去。
林知余刚脱了外衣,某个煞没良心的人,便毫无自觉的进了来。
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挑了挑眉梢,道,“怎么?莫非梁大少爷要帮我沐浴更衣不成?区区在下可不敢劳您大驾,您请移足别处去吧”
梁照有心前来端茶倒水,卖好赔礼一番,不想碰了一鼻子霉灰,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把茶水放在桌子上,便欲转身出门。
林知余这才缓了脸色,道,“若是上街,莫要走得远了,我不在身边,总是不太方便”
这话若放在外面听,总是觉得怪异,但是梁照心知,如今他无法说话,一人在外多有不便,林知余与他相处多日,对他已多有了解,他想做什么,说些什么,几乎都能明白,因此才有上面一说。
梁照听此只点了点头,又接连做了一番手势,林知余看了,只道,“好,你小心点”
这才关门离开。
此番前来,“素手玉玲琅”荆玉曾为他们画了一张她与师傅曾经住过的小院的地图,有了这张地图,确实省了他们不少的事。
越州城较之上京地广人稀,民风淳朴,这里一眼看过去,几乎说不上繁华,但相反的,货运往来甚是频繁,应是商货往来必经之地,算得上是各地的交通中转站,因此,这个地方出现外地人都是很常见的事,梁照在此间四处走动探访,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相反便利了不少,
但终究已过去了十多年,有很多地方,与荆玉地图上所画的,还是有很大的差别,不过,梁照按着地图,虽稍费了些功夫,终究还是找到了。
他远远的站在过街的茶楼查看,这处小院与他所想不同,他原以为,三娘为了隐匿行踪,应是找一个人迹罕至,格外隐秘的地方落脚,却不想,她偏偏藏身于闹市,和市井中人一样,住在胡同里,一个很普通的平民小院。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单是从她这份常人无可企及的心机来看,这个女子就绝非寻常角色。
梁照叫了一杯清茶,坐在楼上角落里的一处靠窗位置,细细打量院中景致。
此时尚是白日,决不能冒冒然闯进去,还需等到天黑再从长计议。
忽然,他听得隔壁几个货运工头模样的人坐在一起议论纷纷,他们是几个身形精悍的汉子,长年磨练的手脚显得孔武有力,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上,历经风雨飘零,可看出岁月积淀出的宠辱不惊的沉稳,和在大风大浪之中孕育出的沧桑,“唉,你们听说了吗?江湖上横空出现的曼沙宫,其宫主沙曼华,在半个月前接连挑了会虚,昆仑,乌门,虎丘四大门派,可在前几日,连赫赫威名的戚无庄和上京唐家都纷纷遭了毒手,我看,恐怕上华林家也免不了要历经一劫了!”
“那倒不会,林家轻功独步天下,而剑上功夫也是神秘莫测,不见深浅,剑上走巧劲儿,配上他们出神入化的轻功拳脚,倒也由不得人小觑,也许,林家会因此成为沙曼华称霸武林的一个异数也说不定”
“唉,该说是幸还是不幸?若梁家还在,与林家联手,事情或许还有些转机。当年梁家梁慕气贯长虹,剑指九天,双月一出,让多少英雄豪杰折服于照云剑下?甚至上华当地有传言,‘南有梁慕双月剑,北有朝岳一线天’,‘上华双壁’可以说是打响了一个时代的号角,一度成了一个江湖传奇,撑起江湖半边天下。”
“虽然后来又横空出现一个‘一惊龙吟’裴敬,但他与梁家的剑,走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路数,一个剑上光风霁月,招数里却剑走偏锋,步步杀机,不留一丝余地;一个手把“苍浪”,一惊龙吟气势滔天,却手留一分余地,九分杀人夺命。二人当年在昆山无稽崖上的一战,不知胜负,但我想,那必是生死一线的较量吧!”
“可惜,梁家一夜遭逢大变,历经数代,顷刻间荡然无存。而‘一惊龙吟’裴敬也自此不知所踪,真的很难相信,曾经那么名动天下,风华无尽的人物,会这样湮没于那场无端大火之中!对了,传闻梁慕还有一个遗腹子在那场大火中得以存活,听说前段时间,在上京城,曾有一位手拿照云剑的年轻人在那里出现,莫不是就是当年幸存的那个孩子?”
“即便他便是梁家的那个遗腹子又如何?难不成还指望他能在那个曼沙宫主手上,救出所有武林同道?我倒觉得,如今横空出世的曼沙宫却是与他脱不了干系。本来江湖风平浪静,各门各派都修身养息,他刚刚在江湖上出现,便突然蹦出了一个沙曼华,你们敢说,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吗?我现在甚至大胆猜想,当年梁家灭门一案,恐怕都是因他而起,他就是一个灾星,是命里带煞之人,注定与他有关的人,都会无端横死!”
一群人听见有人在此大放厥词,不禁有几分恼怒,抬头望去,却未见其人。后听见有脚步声在楼梯处响起,却见一位身穿青衣的年轻公子自楼梯转角而来,手上一把长剑紧贴在身后肩臂处,风度翩翩朝他们这边走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同样衣着打扮的年轻弟子。
此时梁照也看清了来人,登时眉头一皱,面色颇为不善。
原来此人便是一个多月前,在上京城中与戚雪时发生争执的青衣弟子,原来,他乃乌门青城派门下,乌门在前些日被沙曼花重创,怎么此间突然在这里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