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棋很快就解开了秦苑夕的疑惑。
“清明,我要去皇宫……”
“……什、什么?”
皇宫?
秦苑夕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并且愈发强烈。
兰棋微微垂眸,道:“我要去……见他……”
“……见他?见谁?”护玉真人吗?
兰棋摇摇头,道:“去见……皇帝。”
“你……”秦苑夕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他知道,让兰棋去见圣上,肯定不是好事。
因为,如果兰棋可以去的话,那他为什么不早去呢?为什么当初还要在墓地中游荡?可见,他必然是有不能去见圣上的理由。
而且兰棋……作为一只鬼,他未免太特殊了些……
几乎和人一模一样……
而且这一年多下来,他的指甲头发都一点也没有长过。
莫非……他能长生?
秦苑夕忽然想到了什么,却又捕捉不住,于是愈发迷惑,也愈发惶恐。
他紧紧抓着兰棋的手,道:“为什么要去?不能不去吗?我替你去好不好?你别去了……”
兰棋放下面具,把空着的那只手,覆在了秦苑夕微微颤抖的手背上。
“没事的,清明。”兰棋的声音里有几分落寞。
“我若没有回来,你不要找我,就当没见过我。”
“什么?你……”秦苑夕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
原是兰棋一只手迅速探到了他脑后,在某处用力一叩。
秦苑夕只觉得眼前一阵发暗,浑身无力,瘫软下去。
失去意识之前,他听见兰棋说了一句话。
“我若回来了……”
你若回来了,便如何?
秦苑夕没能听到那后半句,不知道是因为他没支撑到兰棋说出口的时候,还是因为兰棋根本没有说出那后半句话。
……
秦苑夕醒来时,发现自己好端端地躺在床上,被褥整整齐齐,手压在身体两侧,连头发都似乎被谁细细整理过,谁看了也想不到他在前不久还那般狼狈……
秦苑夕茫然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猛地意识到一件事——兰棋呢?!
支离破碎的记忆纷纷乱乱地涌入脑中,混乱得像是一场大梦的残痕。
秦苑夕迅速下床,只穿着一身里衣便冲了出去。
院子里,七安正搬着个板凳坐在太阳底下洗南瓜,看见秦苑夕忽然冲出来,愣了一下,道:“先生,你醒啦?诶?先生你怎么穿这样就出来了……”
秦苑夕根本没有听见七安讲了什么,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道:“兰棋呢?!”
“啊?”七安懵了:“什么?先生,你是说彭蜞吗,先生想吃彭蜞?”
秦苑夕脸色惨白,松开了七安,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七安见他这样,立马着了慌,过去扶住他,担忧道:“先生你怎么了?诶!诶!!先生你去哪儿???”
秦苑夕一把挣开七安的手,往院门冲去,可冲到了院门前,他又想起来了什么,又退了回来,冲回屋内,翻箱倒柜地找衣服。
半箱子的红衣被他一翻,立刻乱成了一堆。
秦苑夕看见一堆红衣下面,露出了雪白的一角。
其实也说不上雪白,因为时间太久,因为微微有些泛黄了。
可是,此刻这周遭的一片艳红,却生生将这一片白,衬得如白月初雪一般……
☆、第二十九章:往事
皇宫。
地牢。
这是一处特殊的牢房,每一面墙壁都足足有一丈厚,铸门的铁管排得密密匝匝,缝隙狭窄得只能塞进几张纸。若是找一个资历老些的狱卒来,问上一问,你便会知道,这所牢房是单独新修的,而且修了整整一年,用尽了各种稀缺之物,关押传说中的妖魔所用的牢房也不过如此了。
但在今天之前,却一直空置着,任何人都无法靠近。
而今天,这里终于迎来了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囚徒。
几声沉闷的声响,牢门开合。
一片平金纹龙、明贵不已的衣角十分突兀地出现在晦暗的视野之中。
少帝步入牢中,对被绑在刑架上的人施以一笑。
三分自得,七分自失。
“兄长,好久不见。”
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那张与自己一般无二的脸。
这是当今天子,是他的孪生兄弟——萧飒。
没错,萧飒……
一片昏暗。
两人对视。
萧瑟微微恍惚,想起了他未出征时……
……
建业二十九年。
云垣宫。
萧瑟趁着四下无人,自己一个人蹲在窗口,毫无礼仪可言地在那儿啃一个梨子。
啃得正欢呢,忽然听见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求求你们了,让我进去吧!”
“不行啊……大皇子在静修,真的不能让人打扰……”
萧瑟自小耳聪目明,把来人和卫兵的话听了个八九不离十,当下心里呵呵一声——开玩笑,从没有人能让小爷静修!
紧接着,他就是一愣。
这种时候,谁会来找自己啊?
看起来还蛮急的……
而且这声音有点耳熟啊……
萧瑟一动一动的腮帮子渐渐慢了下来。
……想不起来……
出去看看!
当下随手把那啃了大半的梨子一丢,手一撑窗框,翻下去站定,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一振道袍的袍袖,就变成了气度出众的大皇子。
道貌岸然的大皇子道貌岸然地走了出去。
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