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咚!
……
船舱之下,沉闷的撞击声此起彼伏,整个船身都在剧烈的摇晃着,人在其上,已经很难站稳了,我双手不得不紧紧握住楼船的护栏。
这一刻,这艘楼船真的是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会被打翻,与这广袤的水银之海相比,这艘船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我们四人皆是蝼蚁。
太渺小了!!
我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与无力,扭头大声询问老白:“那个石老头有没有告诉过你,遇见海王眼,一旦对方供奉不接,该如何是好?”
“这……”
老白脸上露出迟疑之色,随即飞快说道:“海王眼是海中的葬地,怨魂厉鬼不发怒,平静无澜,什么都看不出,一旦有事,必是怨魂厉鬼有所求,若寻常的供奉不接,那就是要别的……”
别的?
这个所谓的别的,又是指什么?
我连连追问,老白似乎很不想回答这个,张歆雅在一旁提醒,我们几个都是旱鸭子,谁也吃不准眼下的情况,立不稳了,死死抓着围船上的栏杆,大声道:“海王眼中的怨魂要人,并不是因为它们要吃人,而是……寻仇!!
要嘛是有人不懂海上的规矩,无意间大大冒犯了海中的怨魂厉鬼,这个冒犯一定得是往死了冒犯的那种,比如人家飘在海面上正舒服着呢,你站在船头迎风尿三丈,滋人家一脸大黄尿,那等你到了人家的地界儿上,人家指定得要你的命。
但这种情况基本不会发生,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人,怎么可能会这么不讲究?都或多或少知道点规矩。
所以,一般海鬼寻仇,那都是船上有它们的仇家!
这就完全是巧合了,但曾经确实有过这么一档子事儿。一百多年前,一艘商船过马六甲,遇到海王眼,给三牲供奉都不接,就是要命,折腾半天才知道,船上有个水手,以前是吃腥食儿的,东家跑海路,他是个帮工,最后见财起意,就在饭食里下毒,把东家和船员全部毒杀丢进了海里,前来寻仇的正是当年被这个水手杀害的人,最后商船的头儿把水手五花大绑投入海中,立即风平浪止!”
我听后立不稳,在甲板上来回晃荡,一时间,数不清的厉鬼趁机扑上楼船。
呼啦啦!
一股惨烈的恶风扑面而来,一个巨大的黑影猛然从水银海中冲起,带起成片的水银,如雨点一样朝着甲板上砸落。
这东西明显是冲着我来的,而且来的是如此的突然,我甚至都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就被对方狠狠撞上了。
轰!
那一刹那,我感觉自己浑身的骨骼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人直接倒飞出去,同时胸口一凉,可怕的撕裂感传来,我忍不住惨叫一声。
鹞子哥和老白他们立即抽身回来,在我前方挡了这东西一下,双方一触即退。
下一刻,我狠狠砸在坚硬的甲板上,鹞子哥他们三人立即退后,将我团团围住,保护在最中间。
数不清的怨魂厉鬼爬上了船头,将我们彻底包围了,情况急转直下,已然恶劣到了极点。
我看清了那个袭击我的东西,是一个可怕的壮汉,身高在两米开外,其他怨魂厉鬼仅仅是凝聚了一些水银而已,看起来犹如流体状,而这个壮汉已经几乎完全凝实了,看起来像一个银灰色的金属人一样,刀枪不入,充满了力量感。
这东西应该就是不接供奉的那位了,道行深到让人绝望,是所有的怨魂厉鬼里的头领!
我惨笑一声,仅是这一个东西,恐怕我们四人就难以阻挡了,这回算是插翅难飞了,大概是骨子里那点最后的血性在作怪,捂着胸口站了起来,那里衣衫破裂,皮开肉绽,应该是被这壮汉抓了一把,伤口里沾染了水银,至于量大不大,致不致命,我已经没工夫去担忧了,眼下这局面,我们十死无生,还担心那些做什么?
壮汉始一出现,四周的怨魂厉鬼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而那壮汉,死死的盯着我,一步迈出,“咚”的一声,整艘楼船都颤了三颤,身上的气息阴森冰冷,与其他的怨魂相比,明显有一些灵智,最后竟然对着我说了两个词儿,声音阴冷僵硬,犹如机械:“骗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