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举鹤说完,累极了一般躺了下来,收回了刚才还凌厉可怖的视线。
唐朔恭恭敬敬、发自真心地给白举鹤鞠了一躬。
他走出门外,心情怅然。
他还记得自己把假装失忆的白郴容带到白举鹤面前时,白举鹤搂着白郴容,似哭非哭。
“唐朔,你去东界吧,以后做我的继承人。”他很快又平静地说,轻轻抚了抚怀中孩子的脸庞,显得爱怜又复杂。
......
唐朔拿着信物去了上林。在上林的日子里,他总会想起那个自信满满地说出“你是不会出卖我的”这种话的孩子。
这就是信赖吗。唐朔想笑,又有点想哭。在父母不在的日子里,他时常感到孤独与茫然无措,纵使身边有个亲妹妹,却也是个无法诉说的人。
白跃鲤交给他的事情让他对白郴容上了心,而白郴容自己的一番举动却让唐朔真正感受到了人生的光亮。
唐朔也选择信赖白郴容。两个人都算是将自己的命运奉献到对方手上了吧。
命运怜我孤寂,赐我一场相遇。唐朔喜欢上了这句话。
他在上林的日子里,小心地在白家旧党之间周旋收拢。在偶尔去见白举鹤的时候,他都会去寻找白郴容的身影。但时间太短,又顾忌着白举鹤的猜疑,他没有真正和白郴容打过照面。
白举鹤说他是看着白郴容长大的,其实唐朔也自认是看着白郴容长大的。
白郴容处境怪异,唐朔会在心里升起“我是他的希望”诸如这种念头。
后来,白举鹤就不大让他来白府了。
时隔多年,唐朔再次站在白郴容的面前。
在陈公馆外头,唐朔注意到了那个一个人站着的白郴容,他似乎有点冷,脖子那边的纽扣都系了起来。
令唐朔有些复杂的是,白郴容的目光陌生,像在看一个毫无交集的陌生人。
他不会真的失忆了吧?唐朔心想,抓紧了唐媛的手,然后收回眼神,镇定地朝陈公馆走了过去。
在陈公馆里,白郴容舔了舔嘴唇,冲着唐朔笑。
无法形容当时的感觉,小时候那个孩子与现在的笑容勾人的青年重合起来,唐朔忍着心里的激动,对他伸出手:“这位想必就是郴弟弟。”
当两手相握时,唐朔微微用力,然后忘了松手。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从记忆的长河中逆流而上,以故人的姿态回到你的身边。
后来的唐朔,试探了很多回,可能是白郴容太坏了吧,故意装作认不出他。
唐朔想到了一段话:“你没有认出我来,那时候没有,永远,你永远也没有认出我来。亲爱的,我怎么来向你描述那一瞬间的失望呢——当时我是第一次遭受到没有被你认出来的命运啊,这种命运贯穿在我的一生中,并且还带着它离开人世;没有被你认出来,一直还没有被你认出来。”
还好,唐朔还是比较幸运的。
他迟来的一见钟情,最终还是得偿所愿了。白郴容喜欢伪装,那自己当然要陪着他。
我爱你啊,白郴容。我也是,他这样说。
......
白举鹤送走了白郴容与唐朔,一个人躺在床上。伤口也没什么痛的,和从小到大的病痛相比不值一提。
他捂住了眼睛,然后轻轻哼了一首歌。
这首歌,他的母亲,徐灿丽特别喜欢。
徐灿丽是上林著名的交际花,经常出入各种宴会,与其他的贵妇小姐们一样,沉迷堕落靡丽的日子。
但她,不该吸鸦.片的。
白举鹤还记得,他母亲还健康时还是很爱他的,会给他唱歌,会在他发病时摸摸他的额头,轻声细语。
“举鹤,会好起来的,妈妈在这里。”
但后来,她与多个男人来往,染了烟瘾,又染了病。然后就被白跃鲤赶了出去。
过惯了奢华生活的徐灿丽怎么能忍受,白跃鲤不见她,她就来求儿子。
“举鹤,你帮帮妈妈,妈妈没有烟要死了。”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很久,白举鹤自己也不受白跃鲤待见,为了照顾妈妈真的是过得辛苦。徐灿丽疯起来是会打人的,容貌也不复从前,形状可怖。
然后白举鹤的哥哥喜欢上了一个叫沈玉梨的女人,然后他们有了孩子。白举鹤看着孩子,想着自己以后也会有个贴心可爱的孩子。他想,自己一定要娶一个好女人,和他妈妈不一样,不会抽烟,不会乱搞,不会打孩子。对自己的孩子也要严格些,不能让他跟着别人胡来,最好是和自己一起呆着,自己来宠他。
可是,一个意外却让他失去了生育能力。
白举鹤恨死了白升猿。
他对白升猿的孩子更是有一种既爱且恨的心情。他是仇人的孩子,他是我的侄子,是白家的孩子。
在这样的心情下,他的母亲再次找上门来,白举鹤失去了耐心,冲他母亲吼道:“你都这样了,你怎么不去死,别来找我了!”
徐灿丽死了,像是怀着对自己儿子的怨恨,或许又是对白跃鲤的怨恨,她死在了白府。
白跃鲤草草举办了葬礼,然后连忙去安慰正好看到徐灿丽死状而被吓到的白郴容。白升猿与沈玉梨也都围着孩子。
白举鹤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其乐融融,再看着棺材,不知何去何从。
他做出了选择。
然而,就如同白郴容说过的,他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
白举鹤在教白郴容弹钢琴时,教徐灿丽喜欢唱的歌。看着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