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月笑笑,但笑容里带着苦涩:“阿月,江湖并不是话本里说的那样快意恩仇、豪气干云的,也有着许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门派、家族之间利益牵扯,当面笑脸相迎,背后就有可能捅刀子,无外乎都是为了自己能得到更多的好处、站在武林更高的地方罢了。”
这段经历宣奕没有详说,但月知道他一定过得很不容易。月很心疼,他好希望在宣奕那么艰难的时候,自己能陪在他身边,但这终归无法成为现实。他现在能做的,只有握住宣奕的手,将自己的手指插过他指间缝隙,与他五指交缠,把头靠在他的肩旁,安慰道:“都过去了,宣奕,你一直都做得很好,现在没有谁再敢质疑你了。”
宣奕的目光落在他和月交握的手上,眉眼柔和,道:“我能走到今天,其实离不开娘在背后的支持和教导。”
月轻柔地“嗯”了一声,他能从宣奕方才的简单叙述中想象出那时候的情景,语气中带着敬意:“宣奕的娘亲是个智慧又坚强的女子。”
“没错。”宣奕把月的手拉到自己唇边,吻了吻,复又搂紧月,“如今,莳花山庄在江湖中雄踞一方,蒸蒸日上,娘、宣朗都在我身边,而现在我更是有了你,当真是心满意足。”
唯一的缺憾就是不知道父亲当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这么多年过去了,宣奕其实对父亲还活着这样的念头已经不抱希望了。倘若爹健在,不会舍得丢下娘和他们兄弟,这么多年不回家,哪怕是留下一丝半点信息也好。所以,宣奕觉得,爹很有可能已不在人世。只是不知,这样的悲剧,是源自天灾,还是人祸?
身为人子,他有责任把当年的真相挖掘出来,他也万分希望能弄清楚一切。所以他前两年亲自走遍大江南北去寻觅,并且直到今时今日,也一直没有松懈地安排手下人去打听。
“我也很感谢上天让我们相遇相知。”月趴在宣奕胸前,听着他胸腔中强健有力的心跳声,面容平静宁和。
“对了,阿月。”宣奕想起一事,之前就想问问的,但后来忙着给杜氏设陷阱就忘记了,“那日在密室里,我看你说起北斗九星的时候很自然流畅的样子,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他垂首看着胸前月精致的面容。
月摇摇头,道:“当时自然而然就说出来了,就好像我知道怎么吃饭、怎么喝水一样。事后我也有回想的,但是就是想不起来我什么时候看到过这些书籍,或者是听什么人给我讲过。”
“是这样啊。”宣奕喃喃,思绪不觉有些游离。
每次月显示出跟过去的联系时,宣奕都是既期待,又担心。对月越发在意,这种感觉就越发强烈。他既期待了解自己爱着的这个人的一切,又害怕着那片未知领域中存在着阻碍他们的人或物。
心上人,心上人,自然是已经融进骨血、长在心里的人,碰一碰都会牵扯到心肺,更别说如果被生生拔出会是何等的痛苦了。宣奕知道他是绝对无法忍受自己和月长相厮守的道路上出现任何障碍的。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宣奕心中叹息,自己终究也是滚滚红尘中困于七情六欲间的俗人罢了,可是他困得心甘情愿,困得甘之如饴。若无情无欲,又怎么能看到这世间的千般变幻、万种色彩?
第38章【二十四】掳劫(上)
马车走了六、七天,因为之前为了去芃嘉城是绕了路的,所以现在要回到莳花山庄的话,还有一段路程。眼下已到了祁州境内。
月在马车上待得百无聊奈,可巧今日下午经过一片花田,里面鲜花着锦,五彩缤纷,再兼蝴蝶、蜜蜂飞舞,一派生机盎然、春意闹人,让人见了着实心喜。
月贪看花田,宣奕自然也不会催他,结果便耽误了赶路时间,看天色他们是无法在前方城门关闭前赶到了,于是便只好在野外露宿。
月对此有些歉然,但当火堆燃起,剥好了皮毛、掏洗干净的野兔被树枝串了架在火上烧烤,滋滋地冒着油珠、散发阵阵诱人的肉香时,他又开始兴致勃勃起来。
“好香啊!”月靠近一些耸着鼻子深深嗅了嗅,眼中泛着期待,“还没好吗,什么时候可以吃?”
宣奕笑着将他拉远一些:“快了,退开些,仔细火星炸到身上。”他将一枚洗干净的果子递给月,“先吃个果子。”
月浅浅一笑,接过果子,看着天上闪烁的星星,道:“偶尔这样一次以天为盖地为庐,也挺有意思的。”月的语气里有些讨好的意味,显然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又想到了今日错过投宿的原因。这种可怜又可爱的小表情让宣奕看得心痒痒,他脸上浮出宠溺的笑容,道:“阿月喜欢就好。”
美美用完一顿烧烤野味后,略作清洁,宣、月二人依偎在一起,月靠着宣奕的肩,漫不经心地看着不远处季珩给一众护卫交代夜间轮岗的安排,眉目宁和道:“宣奕,在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把你刻在心里了,在那个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他抬起眼,微微仰着头,“你呢,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月的话不难理解。那时他身受重伤,又失了记忆,正是最脆弱害怕的时候,所以会对一直悉心照顾他的自己产生依赖、进而爱慕的感情。宣奕回忆着他和月相处的点滴,自己对月动心,就算说不上是一见钟情,但也是很快的了。
“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宣奕声音温柔,“我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