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一羲摇摇头,又点点头。
官锦城问:“怎么回事?告诉我。”
时一羲把当时的境况和自己的心理活动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官锦城,官锦城的目光渐渐深邃。时一羲对那些感觉非常陌生,问官锦城:“是我出问题了么?”
“不是你的错。”官锦城摇头,安慰时一羲说,“这只是一些正常范围内的偏差罢了,他们都死了,以后不会发生了。但是,如果当你再遇到能够这样影响你的人,一定要告诉我,我帮你解决掉这些让你困扰的问题,好么?”
“好。”
官锦城帮时一羲把衣服拉好,时间不早了,他嘱咐时一羲早点休息,他拿着那张被他写过东西的纸离开,独自去了没有人的实验室。
实验室里很安静,即便是无人的深夜,所有的机器也都在有条不紊的运转着,发出一些轻微的低频噪音。官锦城很喜欢这样的环境,早在千帆的时候,他就喜欢窝在实验室里不出来,因为那对他而言才是真实的世界。
机器、数字、符号……这些都是非常诚实的东西,从来不会像人一样出尔反尔,或者做一些自作聪明的可笑事情。
他站在巨大的屏幕前,光影似乎都要吞没了他的身体。屏幕上是一行又一行的文档和图形,这是他逐步恢复的有关时一羲个人方面的档案,其中最关键的一部分,是时一羲的基因密码。这是当初官锦城负责的基因工程核心部分,“圣子降临”计划中的每一个样本都有这样足够复杂的密码,可以帮助人们对这些样本进行有效管理。
其中也包括控制。
人们不会傻乎乎地做出来一个自己都没办法控制的怪物,他们设想过很多种极端情况,然后在必要的时候对这些样本启动口令重制。令人唏嘘的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些设想过的或好或坏的情况都没有发生,于是,一切都成了无用功。
在若干年后的今年,连官锦城都没想过,自己存放在记忆深处的那个口令竟然有会被使用的一天。
而且它是有效的。
官锦城将那张写着东西的纸压在操作台上,扫描过后,它完整的出现在了屏幕上,并存入时一羲的档案中。
执行任务回来之后,时一羲的基因完美度上升到了百分之八十八,官锦城心中的一个疑团也被逐渐放大。
到底是什么在促使着时一羲的生长?而他们当初到底为什么失败?
听时一羲的描述,他对于杨禁的话有着非常强烈的感应,那个叫鹰司的对时一羲也有一些影响。鹰司跟时一羲年纪差不多大,是早在怒风时期的同学,姑且算作朋友,那么杨禁算什么?
想到这里,官锦城的脸色逐渐冰冷,一些猜测朝着他不希望的方向发展着。也许,是这些无知的人类诱惑了时一羲,他们是诱惑天神吃下苹果的毒蛇。特别是杨禁,官锦城从时一羲的言谈中察觉到杨禁的特别,若非极为亲密,时一羲根本不可能会为了一个人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
这让官锦城很恼火,一个渎神者的结局应该是死亡。
可到底是杀戮能够历练时一羲,还是什么别的?官锦城无法确定,他只能选择去实验,因此,他决定短时间内不再重置时一羲,他要让时一羲记得这些感觉,自我选择的无情与天生的无情相比,前者更为坚硬。
他低头看向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口中默默念了什么。
杨禁在一片纯白的世界中醒来,他睁眼缓和了很久,世界的光影才逐渐聚拢,这里是他的房间。
他慢慢坐起来,白允慈正好推门进来,见他醒来也不惊讶,而是看了看一旁屏幕上的数据,一切正常,他则是坐在一边,沉默不语地盯着杨禁。杨禁伸手在自己的胸口上摸了摸,似乎还有一些痕迹。
也许疤痕会消失,但那些触目惊心的画面,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对他而言是全然陌生的情感,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他的心脏就会隐隐作痛。
白允慈看着杨禁的表情变化,那种细微的波动一定要仔细观察才能发觉,白允慈的印象中,杨禁从来没有露出过这种近乎悲伤的细微情绪。
“你……”白允慈犹豫地问,“怎么了?”
“我很好。”杨禁摇了摇头,“我就是……”他垂下头,用手掩住了脸,低声说,“我为什么死不了呢?我为什么……”他沉默一会儿,忽然抬头,“鹰司……”
“他现在……怎么说呢。”白允慈说,“客观来说,他没死,但是因为也还没有醒来,所以其他的我不知道。他的身体被分成了好几块,又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不幸中的万幸是他的头还能找到,大脑没有死亡。你知道的,脑死亡才是真的死掉,所以我把他捡了回来,然后拼在了机械躯干上。”说到这里,他笑了笑,“这小子的头骨真的很硬,竟然把他的大脑保护的好好的。你说,他是不是头铁?时一羲六亲不认那么危险他都敢去追,他……”
“那是他最好的朋友。”杨禁低声说,“他比我们更关心一羲。”
“你尽力了。”白允慈站起来拍了拍杨禁的肩膀,认真地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你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么?”
杨禁大约明白白允慈在问什么,只是他现在很乱,不适合说那些过于惊人的信息,所以他以沉默回应。
“好吧。”白允慈说,“来日方长。”
“我在那架直升机上发射了一个追踪器,也许可以找到一羲去了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