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见你话少。”
“你不是一向嫌我太吵?”
百里屠苏摇摇头。“后来不是。”
方兰生觉得眼泪又要下来,忙道:“我知道,你不用说。”
一边四处张望着。天空仍是低的,大块霞色晕染开来。想到幼时在琴川水旁看到的落日,也是这种绚丽颜色;只是这里要更妖冶些。
方兰生道:“你跟晴雪,你们定了终身?”
百里屠苏没想到还能被这人问噎了,脸上轰一声烧起来道:“你如何得知?”
方兰生微得意道:“当然,什么事瞒得过我?看那眼神就明白。”
“其实我仍怕负了她……我还能有几日?”百里屠苏顿了一顿,便说。“希望渺茫得很,但是明了之后反倒畅快。我们……即便之后遇到怎样的事,也不至悔恨。”
“是。”方兰生难得一次赞同他。“能坦承心迹,自然是好的。”
“你。”百里屠苏道。“你也……”
书生极快的打断他。
“我不会再说了。”方兰生道。“不是不能……是不想了。”
百里屠苏就朝他伸出手去。方兰生抬头看着他。
“走罢。”
忘川在何处?突然就懒了。
不久前安静的地底之城,天上有发光的星汇成的河,耳边有不知何处而来的幽眇歌声,少年少女并排坐在悬崖边,几万丈深邃无底,不跟他说话。这一刻他们相似得如同兄弟,使他久久不能挪开脚步,在他短暂的生命中将没有机会忘却,只是也再没有机会说出。
第10章 授人以渔
拖人后腿实在是非常痛苦和不好意思的一件事。
方兰生得他爹真传,五行法术上颇有造诣,又有归星沙相助,什么局面都应付得来,方太和尚当时说:这小子,到哪里都不会吃亏。
当然,很久之后方兰生才明白他爹的含义,亏自然不会吃,便宜也是占不到的。
自此方兰生的命运就定格在替补二字上;经常冲上前去,还来不及看清对手长什么样子,战斗已经结束。招式也毫不拉风。别人有剑,有镰刀,再不济也是个扇子。他有什么?拳头!秦始皇陵里逞强去打兵马俑,拳面都被千年铠甲碰的鲜血淋漓的。还是红玉看他可怜,把他往身后一拉。
“这等打打杀杀的事猴儿还是不要做了,瞅着空儿给大伙治伤就行。”
可怜他一身灵力,最终沦落成一个大夫的命,别人在打,自己就坐在后面,研究地上小里满揣着药和吃的,等着丢给人。其实方兰生脸皮不薄,乐得跟着偷懒,但问题是襄铃也在前方玩的不亦乐乎,这x_i,ng质就大不一样。
“她肯定把我当做蹭吃蹭喝的废物了。”方兰生苦恼的想。
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别看方兰生这样,其实是相当好学的人。只是一没打算跟姑娘讨教,二来尹千觞的重剑他试过,拎都拎不起来,又觉得跟臭酒鬼学只能弄巧成拙,这事就一直搁在心里。
后来跟百里屠苏关系逐渐融洽些,不至于说一句话要搜肠刮肚半日,生怕不能打击到对方,就提出来,木头脸有没有什么好东西教教我?
百里屠苏说:“师门的剑术不外传。”
方兰生问那拳脚呢?
百里屠苏说:“师门的拳脚也不外传。”
方兰生到处拉人诉苦。“木头脸是小气鬼。”
百里屠苏能不知道他那点心思,反问:“你肯教我法术?”
“怎么不肯!我又不和你一样。”方兰生一挺胸脯。“但你用得着学?”
“你也用不着学。”
后来有一天方兰生偷偷摸摸把百里屠苏叫出来,百里屠苏当有什么大事,到了野外一看,几只鬼被方兰生绑树上。百里屠苏吐了一口血,说:“你待怎样。”
方兰生笑:“现在你没师门了。”
百里屠苏看几只鬼张牙舞爪,方兰生灰头土脸,一介书生,也不知道抓了多久的,心想都到这份上了,就说:“你真要学?”
“要学。”
百里屠苏仍苦口婆心。“你法术威力不小。”
“那要耗神。”
“你也有招式!”
“那要耗气。”方兰生抱着波奇说。
百里屠苏没辙了。“你就是想学平砍?”
“这样落单了不害怕。”
百里屠苏抽出来焚寂,挽个剑花,说:“那你看好。”
方兰生把绳子解开,放出一个鬼物,凝神看百里屠苏使剑。跟平时又不同,百里屠苏有意放慢,看了两眼,就喊:“哎,停停停!”
百里屠苏相当配合,手就停了,问:“怎了?”
方兰生没研究过剑术,但就是觉得哪里不对,挠头道:“我觉得你这个剑法,跟别人都不大一样啊!”
百里屠苏没听完,又开始一剑一剑削。方兰生又看了两眼,终于意识到哪出毛病了,惊道:“你怎么受这么多伤?”
百里屠苏说:“你看出来了?”
方兰生说:“你都不闪!”百里屠苏的打法原本是只有攻的,没有守的,这时候因为要展示给方兰生细看,刺中时候力道也轻微,是以半天下来鬼物没死,自己倒被抓中好几回。方兰生卷起袖子要普降甘霖,百里屠苏说:“不用。把绳子都解了。”
方兰生问:“都放出来?这一共有好几个。”
百里屠苏说:“都放出来。”
鬼物重获自由,深仇大恨,青筋毕露都冲百里屠苏过去。百里屠苏竖起剑身,右手从剑尖往下抚,剑刃上一缕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