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他们斗了十年,最后把自己送进了监狱,葬送在里面?”
“唔,我坏事做尽,咎由自取,我和太多人图谋过,一朝失势,人人都想要我死,”游竞自嘲道,“是不是感觉天琴座有这么个皇帝,令人很不放心啊。”
“如果重来一次……”
“重来一次我不会输。”游竞极快地回答说。
言静也怔了一下,说:“我是想问,重来一次,你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他们陷入了沉默。
“我不知道。”游竞看着街巷极远处的拐角,深黑夜幕中雪花像一个个收拢的梦飘摇而下,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一辆华贵的马车踢踏而过,车窗后面穿着水手服的小皇储脸蛋像仓鼠一样圆鼓鼓的,有一双最剔透纯净的蓝眼睛,随着雪花一起随风而逝。
“若不是死了那一次,我就不会知道,爱一个人竟然是这种滋味,一个从来没在这个时代里活过的人,在历史里埋葬了的人,在甄辰游的世界里100年前的俄国皇储阿列克谢只是一个从未引起过注意的背景噪点,而现在我都还能记起耶戈尔手指的温度和沉思时的模样。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是幻影,我还不能勘破,但是让我摆脱凡人的宿命的,不是财富,也不是天琴座的皇位,是耶戈尔。”
他缓缓转过身来,看向言静也:“所以我把这个选择交给你。”
言静也浑身一颤,只听他继续说:“你怀疑我很久了吧,静也,但是木已成舟,天琴座现在是我的,你也毫无后悔的余地,只能请愿回河岸基地装聋作哑。但我现在给你这个机会。”
他解下大衣里的凯哈克,轻轻抛掷到雪地上,闪过一道银光。
“你可以选择带着基因样本独自回天琴座,我会给你一纸文书,声明我是自愿留在地球。兵权在你和游铮手上,天琴座出不了乱子,恢复共和制还是重新拥立个皇帝,随便你们,我只要求你们照顾好耶戈尔。”
他慢条斯理地说:“这样,你也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李斯科了。你应该清楚的,一个军队指挥官和一个行政大臣,只要我还在位一日,就不可能允许你们在一起。”
“做出你的选择吧。”
耶戈尔恢复视力后看见的第一个人是苏瑟。
对于一个眼盲了很久的人,他的笑容可能太过绚烂了一点,以至于耶戈尔微微蹙起眉头,把他伸出的手指头推到一边。
为了治疗,他被强制进入昏迷状态很久,因此此刻起床气格外严重,直接问道:“游竞人呢?”
言静也和苏瑟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耶戈尔耐心地等了一会,又开口问道:“游竞呢?”
最后还是苏瑟鼓起勇气,说:“他留在了地球。”
“哦?”耶戈尔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还是沉默。
“别告诉我,他不准备回来了。”耶戈尔慢悠悠地说。
“陛下有让我带话……”
“派兵去地球吧。”耶戈尔打断了他,语气清清淡淡,好像在说“今天出去散步吧”。
“殿下……”
“他不想回来是吗?那就把他逮回来。”
“……也没这个必要吧?”
耶戈尔左看看,右看看,仰起下巴说:“我记得天琴座已经是君主制国家了?我的命令还不奏效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言静也连连摆手,他并不是善于言辞的人,此刻急得面颊绯红。
苏瑟看不下去了,一巴掌拍到耶戈尔面前,忍无可忍道:“你让人把话说完行不行?”
耶戈尔漠然地看了看他那只手,道:“没什么好说的,我教出了这么个不成器的统治者,他要撂摊子,也得我亲手废了他。”
“我好害怕啊。”游竞朗声从正殿门口走进来,单只手背在身后,笑容随着阳光一起落在殿中。
言静也到现在才找到机会把自己的话补完:“我想说,陛下不是不回来了,只是有事情耽误了。”
“不怪你,”游竞冲他笑笑,目光转在耶戈尔身上,“皇后太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