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们听见这话,看向方休的表情有些奇怪。
不止是他们,便是那个青壮汉子也是如此。
“大人,您还是跟俺们说实话吧,俺们能承受的住。”
“......”方休有些无语,自己这么诚实的人,在别人面前可曾说过假话?
什么叫做跟他们说实话吧。
莫不是给他们减负,他们还不愿意了?
旁边的李敬也是看不下去了,开口道:“实话告诉你们吧,站在你们面前的是中原道的节度使大人,按察使大人,新安伯方大人!
这一次微服私访,只是想看一看地丁合一之策在村里的反响。”
“节度使大人......”
老人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是面露疑惑。
还是那青壮汉子看向方休,不好意思的问道:“俺们没读过书,知道的最厉害的也就是知县大人,不知道这大人的这个节度使......和知县大人比,哪一个更大一些?”
李敬听见这话,有些无奈,却还是解释:“知县大人的上官是知府大人,知府大人的上官才是节度使大人,你们说,是节度使大人厉害,还是知县大人厉害?”
知县大人的上官的上官!?
老人们听见这话,脸上露出震惊之色,颤颤巍巍的起身,就要给方休跪下,“小的们怠慢了大人,大人勿怪,大人勿怪啊!”
“本官刚才便说过了,不用行礼!”
方休忙不迭的上前搀扶起几位老人,回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李敬。
李敬缩了一下脑袋,顿时不敢说话了。
“本官已经给你们作保,除了田赋,其余的赋税皆不会有任何变化,你们可放心了?”
方休看着他们,开口道。
几人都是怔了一下,表情复杂。
显然方休的几句话并不能让他们信服。
他们还是相信上百年亲身经历的那些事情,得到的经验。
他们没读过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其实就是四个字——肉食者鄙!
方休看着他们,颇为无奈,道:“要不本官给你们写一个字据,若是有人敢向你们额外征兆赋税,你们便把这字据拿给那人看,如何?”
“大人......”
那青壮汉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大人,您是个好人,您说的这些,俺们也都明白,但这件事情不是您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
您是知县大人的上官的上官,跟俺们比,您就是天上的云,俺们就是地上的泥。
俺们整个村可能几百年才能见到您这样的人,您就算真心实意的说了,也这么做了,您回到天上,俺们这些地上的泥,还是要被那风雨给折磨嘞......”
短短的几句话,没有办法再质朴了,方休听了以后,却是觉得心里面某根弦被触动了。
他没有再劝,跟几人聊了会天,又偷偷的留下了点银票,便回到临泽府。
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一会看看天上的云,一会又看看地。
自从来到这片世界,他的潜意识里一直觉得自己是无所不能的,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而且都能成功。
最后的结果也都证明事实的确是这样。
可是呢......
有很多事情,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完成的。
就好像刚才那汉子说的话。
的确,自己还在中原道的时候,各州府的官吏,还有那些士绅们能够消停一些,百姓门还能过上好日子。
那自己要是离开呢?
事情瞬间就会变回原来的那样,换句话说,甚至更惨。
因为那些士绅们失去的,终究会变本加厉的收回来的。
士绅存在于世间这么多年。
王朝兴衰对他们的存在没有丝毫影响,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除掉的。
就算除掉了这一批士绅,还会有下一批士绅上来。
想到这里,一时之间,方休心里面说不出的难受。
但仅仅只是片刻,回到临泽府,看到临泽府的城墙,看到那些百姓们脸上洋溢的笑容,他又重新振奋了起来。
有句话怎么说的,虽千万人,吾往矣!
有什么大不了,即便最后没有办法成功,自己也尽了最大的努力去尝试了。
不管最后士绅能否得到压制,只要这地丁合一之法能够顺利进行,百姓们总是受益的。
如此,便好......
方休这么想着,已经到了临泽府衙门。
还没有进衙门,就听到一阵嘈杂的喧闹声。
放眼望去,衙门前竟然聚集了许多人,粗略估计,至少也要有三四百人。
方休见状,心里面差不多已经能才出来这些人的来历,但还是给李敬使了一个眼色。
李敬立刻会意,吩咐手下的士卒上前打探了一下。
不出所料,果然是那些士绅们府上的人,有亲戚也有下人。
“大人,该怎么办?”
李敬凑到方休的身旁,问道。
方休笑了笑,说道:“这还不好办,一并抓起来,衙门前禁止喧闹,这些人难道不知道吗?”
李敬听见这话,怔了一下,随即好似有些不太相信,诧异道:“大人,全......抓起来?”
方休看了他一眼,问道:“不然呢?”
“会不会太多了......”
李敬犹豫了一下,看见方休的眼神,忙不迭的改口:“卑职的意思是府衙没有这么多地牢。”
方休想了想,道:“让他们挤一挤吧,刚好把他们和自己的家人关在一起,实在关不下的,就送到粮仓那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