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的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有些话,他不知道该不该说。
其实他的内心是倾向于什么都不说的,但是陛下一直问,他又不能不回答。
更不能回答一个假的答案。
虽说目前的情况不容乐观。
可是在刘成的眼里,陛下永远都是陛下。
欺君之罪,他是断然不敢的。
于是,在纠结了片刻后,他回答道:“回陛下的话,临泽候如今带着他手下的兵卒们去了青州,那儿......距离中原道、江南道、两湖道都很近。
陛下送到南边的信,一封都没能回来,应该是被临泽侯的人给拦截了。”
楚皇听见这话,心里面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多说什么,继续问道:“那送到北方四州的信呢?”
北方四州有五处重镇。
乃是大楚真正的防卫之所在,若是那五处重镇的将军,能够受到信来清君侧。
那么......
大楚就还有救。
大楚皇室就还有救!
可是......答案显然并不会他想象的那般美好。
刘成犹豫了一下,还是道:“陛下,信,奴婢猜测应该是到了北方四州,但是各重镇的将军怕是不会理的。
即便是看见了也只会装作看不见。”
此话一出,楚皇懵了。
他的眉头紧紧的皱着,看着刘成,完全不明白他这些话的意思。
怎么?
各重镇的将军难不成早就被方休给收买了?
怎么他一点儿消息都不知道?
密谍司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刘成手下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刘成显然是明白楚皇在想些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拱手道:“陛下,恕奴婢直言。
北方重镇的将军们即便是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也只会选择隔岸观火。
他们对朝廷的不满早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也是一两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
这一点,您应该知道。”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楚皇愤怒的道:“朕不知道!”
刘成忙不迭的跪下,卑微的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楚皇见到这一幕,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自己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身边可以用的人只剩下刘成一个人了。
除了刘成,他也没有其他的人可以信任了。
因此,方才缓和语气的道:“朕的确是不知道,北方各重镇的将军们,朕自认还是待他们不薄的。
为何你如此的笃定,在这个紧要的关头,他们会选择隔岸观火。”
刘成抬眸看了楚皇一眼,见楚皇是真的很疑惑。
他的心里面颇有些无语。
这么简单就可以想明白的事情,原来陛下竟然当真是不知道?
“陛下,奴婢想的很简单,看人看的也都是很简单,因此,在奴婢的眼里,除了陛下,其他人也都是很简单的。”
这话没头没脑的,说的楚皇直皱眉头,完全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
摆摆手,道:“说的直白点,放心,朕不怪你。”
楚皇这么说,刘成方才有了些底气,缓缓开口道:“奴婢的意思是,重镇的将军们想的很简单。
陛下您坐在这个位置,他们没有多少的银子,甚至偶尔连给士卒们的饷银都发不出来,便是军械都要自己筹备。
还要时刻的提防着草原诸部,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这么一来就是十几年,几十年,京畿之地、江南道的百姓们还不念着他们的好。
许多的江南道的商贾到了北方四州,还要骂一句蛮子......
若是奴婢,奴婢一定也会心有不满......”
最后一句话,他刚开口就意识到了什么,又是跪下谢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又说错话了。”
楚皇却是没有功夫理他。
他在思索刘成说的那些话。
并不是这些话让他不解。
而是这些话让他诧异,让他震惊。
原来北方四州的士卒们是这样想的,为何他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呢?
想了许久都是百思不得其解,楚皇忍不住的看向了刘成,开口问道:“你是如何想到这些事的?”
刘成听见楚皇的问题,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奴婢以为,这是很明白的事情,谁都能看的出来,陛下和诸公一定也都能想得到的。
奴婢......奴婢......”
说到这里,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敢开口。
楚皇见到这一幕,眉头皱了皱,摆手道:“大胆的说!”
刘成这才敢道:“奴婢觉得,是陛下和诸公平日里用不到北方四州各镇的将军们,因而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他们上的奏折,请的事情,无论是饷银还是军械,陛下您和诸公都没有放在眼里,觉得只是一件小事罢了。
可是......这些在陛下您的眼里是小事,对各重镇的将军而言,却是一件头等的大事。
这么日积月累,各重镇的将军定然是心有积怨。
而这个时候,陛下您又用得上各重镇的将军了,把各重镇的将军给放在眼里了,所以才会有这些疑惑。”
若是以前的时候,这些话,刘成如何也是不敢说的。
如今却是不太一样了。
因为刘成看的很明白。
陛下和朝堂之上的诸公如今就像是壶里的蚂蚱,旁边有多少人围着,看着,盯着。
你安安心心的待在壶里,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