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睛茫然地凝视着他,如一只无措,却也隐含期盼的天真动物。而杜舞雩自长睡中醒来,所看见的弁袭君,似乎也就是这样。
“画眉……”他模糊地说,不知是在梦中,又或现实……那两字话语轻若一粒滑过手掌的雨,毫无踪迹地消失了,被掩在了窗外窸窣的声响里。
天已经彻底的暗了,云层覆压下来,降落幽晦的光,和漫天烟雾般的雨丝。
从枝头沥沥地落下水珠,群山成了晕开的墨,辨不清形貌。雨顺了浅白的手指淌着,漉湿了袖口装饰的孔雀翎。
弁袭君将暗红色的玉佩收入怀中。
他用手指细细拨着襟上沾成一片的丝穗,看上去如同一只栖在汀洲梳理翎毛的水鸟。玉佩是他从医天子手中取来的,也并没有花费什么气力。对方擅医擅画,可惜并不擅武,只是现在幕天席地的,他是否仍在雨中昏睡呢?弁袭君这样平淡地想道。
先前更多的时间,是花在了等待上。弁袭君追上医天子,同他一并进入了蒲公英田。那些长在道旁屋后的小小植株,居然长满了这片田野,想必很需要花费一番心思。
现在的季节正适合开花。满地皆是生着细细绒毛的浑圆花盘,虽然小,但胜在数量繁多,看去既显眼,亦别有一番可爱。只是这些细小的草木,似乎更适合落在篱间埂上,在为人发现时变作一种惊喜,若是起了风,也如同柳絮一样飘飘扬扬地散开来,不知落定在哪里。
画眉原本很喜爱对着开花的蒲公英吹,再用手捉着那些散在半空的白絮。那时她还很小,自然有孩子的脾性,只是再长大一些,就不爱做这样的事了。他自然以为妹妹是不像以前那般幼稚,只是有一次画眉蹲在田埂上,轻声地问他,这些花都要飞去何处,他们兄妹又要往哪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