弁袭君一声讶然,便要再深问,步香尘却撇开一道,半遮半掩说:“只是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事要问。”她稍顿了顿,见弁袭君不作答,便开口曼声道,“是关于杜侠士。小女子想知晓,若他有一日彻底康复,能可行走了,不知圣裁者又要如何自处?”
她这话问得尖锐,外头弁袭君一怔,看女大夫难得收敛了慵懒的神色,略挑着眉眼,眸光澹澹。里面杜舞雩只觉心上一紧,几乎滞住,只听屋外弁袭君缓声说:“那他愿意往哪里去,我便让他去,至于我自己,怎样都好……”尾音渐低,叹息一般,“无论如何,都是我欠他的。”
他话语如薄薄的飞絮,风轻一吹便要散了,讲到末处,更是几不可察闻。杜舞雩默然听着,只是僵坐在榻上,手足一片发麻,却又忧虑着错过那人的只言片语,硬是挪动几下,吃力地倾身向外斜去。
当初他在洞中不能动弹,只得呆卧聆听着弁袭君自顾自的袒白,恨不得自我麻痹着听不到,但现在,他反害怕疏漏了,急迫地想知晓弁袭君在说的言语。杜舞雩的手攀在床沿,流露出自己并未察觉的失态神色,他心中空白茫然,更不曾意识自己现在的处境,身体已探出半截,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是整个人头重脚轻,从床上栽了下去。
这一摔,带翻了旁边搁置的盘碗,瓷制的立时便碎了,一阵当啷脆响,铜铁的却犹在地上转了两圈,尚且铿然有声。杜舞雩的手按在额上,痛得吸了口气,似未觉察到发生了什么,怔怔的仿若忽被掷到岸上的鱼。
屋内如此大的动静,自是被外面两人听闻。弁袭君一时变色,道:“一剑风徽!”疾步抢进门内。他也慌了,手忙脚乱地把杜舞雩扶起来,失声连问他感觉如何。倒是步香尘犹自镇定,收拾着遭池鱼之殃的碗具,心疼自己上好的青瓷。
杜舞雩只是不言语,见弁袭君手指死死攥着他的衣袖,那指节苍白细长,拼命扣入浅青的衣料里,更是失了血色。杜舞雩一瞬失神,才似蓦然间有所触动,忽的伸手回握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