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德全心中不由愧疚。
这么多年过去了,宫中宫外的消息乱传,他就是猜,也将当年那孩子的身份猜的差不离。
若他没有料错,当年应该是陆家想趁孩子还小,就将人抱到宫中由帝后教导,只不知什么缘故,让淑妃的人接近了孩子,又立即让他送出了宫。
这一晃许多年过去了。
帝后已经立了新的太子,只陆国公府和周家,还在找当年的那个孩子。
那是扎在他们心头的一根刺。
邹德全想到当年那件事,想到自己当时瞧见那娃娃眉间的黑痣,担心陆家将人给找到,随手拿了块路边的尖石头将娃娃的眉角给划了,又用宫中最好的疮药倒上去之后的行为,至今都能回忆起自己当时的颤抖。
他想。
这个秘密能瞒多久呢?
邹德全想着想着,在不安中陷入沉睡,他如今睡着之后睡眠浅得很,几乎稍有动静就能醒过来。
迷迷糊糊间,邹德全感觉到有人停留在自己的跟前,有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
他陡然间惊醒了。
却发觉自己的床前真站着人。
对方一身黑衣,瞧着像是来暗杀他的那般,只剑未出鞘,让邹德全隐约觉得……
仿佛自己还能再说一句话,再续一会儿命。
他惊疑不定地起身,似是担心面前这壮士蓦地惊醒,于是暴起杀人,直到半坐起来,期间发觉对方毫无动手的想法,邹德全才慢慢道:
“是……是她派你来的?”
不,不对。
淑妃已经死了。
而且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按理说没人查得到才对,怎么可能现在淑妃让人来要他的命呢?
邹德全脑哈中疑惑一闪而过。
正当时,他听见了对方低沉的开口:“我家主子有请,劳烦邹公公随我们走一趟。”
邹德全一听这话,明白了眼前这人怕不是什么江湖大侠,也不是自己的甚么仇家,果然是……当年的事情。
他已经上了年岁了,脸上有了很深的皱纹,眼角有深深的褶子耷拉下来,几乎将他的眼皮挡成了倒三角,唯有里头闪烁的精光,仿佛在证明他曾经也同生活激烈对抗过。
“敢问你家主子是何人?”
邹德全想打听一下。
他想,应当不是帝后的人,否则这会儿该是官府来拿人。
说到底,他能瞒这么长的时间,已是侥幸了。
那黑衣人一声不吭,邹德全只能笑了笑,道:“我徒儿在隔壁,我一声不吭消失,似是不妥,可否容我留个消息,让徒儿先行回望安?”
那黑衣人允了他的要求。
等邹德全将字条留下之后,不多时,他就被那黑衣人提着领子,一并带出了墙头。
一把年纪的老头儿,被人用轻功提来提去,得亏邹德全年轻的时候见多识广,又曾跟宫里一些身手好的太监学过一二招式,否则在上天的第一时间,或许就惊得撅过去了。
……
食肆内。
陆宛祯在问陆辰对乐宁怎么看。
陆辰觉得这问题实在怪极了,但毕竟面前这兄弟是当朝的太子殿下,自己也不能再似小时候那般随意欺凌人家,于是陆辰酝酿了一会儿,中规中矩地回答:
“四郎心性纯良,品德尚佳,只似乎是个厨痴,平日里除了菜肴,不见他对旁的什么感兴趣,一心一意都扑在吃上了。”
否则陆辰也不会被这地方所吸引,自以前到现在,日日来这邹公食肆都觉着新鲜。
甭说是乐宁,包括她的几个师兄也是如此,就以陆辰接触过的来看,他倒是觉得邹德全收徒弟很有眼光,心性几乎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擅交际,只专门扑在这一行上。
不过陆辰转念一想,手艺人本多是如此,这样想来,倒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