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你说几个名字,我选一个喜欢的。”
“高山流水、夕阳箫鼓、浔阳夜月、阳春白雪、渔樵问答、广陵止息……”
“就那个阳春白雪!”
《阳春》取万物知春,和风淡荡之意;《白雪》取凛然清洁,雪竹琳琅之音。
清新流畅的旋律从魏珣指尖流出来,活泼轻快的曲调与他不太相符,但他先前饮了些酒,此刻面色还好,坐在殿中如芝兰玉树,满堂生辉,往常的清傲孤高如冰雪消融。
琴声时而轻盈流畅,时而铿锵有力,恰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晶莹四射,充满生命活力。
秦溟已经趴着睡着了。
司玲珑亮晶晶的眸子盯着魏珣看个不停,不知道该看手还是看脸,或者整个人一起看,心神已经随乐声飘远了。
最后一段弹完,司玲珑一脸崇拜,连声称赞。
“小师叔,我可以和你学这个吗?”
“宗门内能弹者众多,我只是粗通音律,教不了多少。”
“那我以后想到了别的,可以来找小师叔吗?”
“可以。”
“好!那我带师兄回去啦!”
“路上小心。”
见魏珣没有留客的意思,司玲珑只能从地上捡起睡得死沉死沉的秦溟,扛起来,唤了等待着的七彩雀,离开天机峰。
忘了问小师叔,现在自己长大了,在宗里能不能算个好看的仙子……
她不知道自己一身火红的斗篷,双颊通红,容色比云霞还要艳丽,那种发自内心的活力,像冰天雪地里的火焰,灼热温暖,看见的弟子目光都多有流连。
“雪唱与谁和,俗情多不通。”魏珣轻叹一声,指尖突然变调,一模一样的阳春白雪,此刻也孤高起来,从阳春,变作白雪。
天机峰外依旧飘雪,天地寂静,无人可为伴……倒也不能说没有,唯道尔。
“顾非晗,这曲子好听么?”粉雕玉琢的男童吹完笛子,问旁边的人。
顾非晗生得瘦弱许多,矮半个头,气势上却丝毫不输于他,冷冷道,“不好听。”
“二少爷身体不适,今天的晚膳不用送过去了。”
“是。”
顾非晗神色如常,早就习惯了顾昭的老三样,绝食冷水告状。
上不得台面的妇人手段,让人鄙夷。
一首简单至极的《姑苏行》能吹成那样,真是蠢笨至极。
顾非晗听一遍就会了,自己做的那根竹笛被顾昭用来通恭桶之前,他吹过一次,被教授的师父称赞,典雅舒泰,已得韵味。
把顾昭气得不行。
反正会吹又没有饭吃,笛子毁了就毁了,顾非晗也不怎么生气。
“明明是个庶子,偏偏傲气得很,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
“不过是一个病秧子而已,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及冠。”
“低贱的人,能生出什么好东西来?”
“受了夫人的恩惠也不知道感念,真是个白眼狼。”
偶尔顾非晗也能听到一些闲言碎语,从只言片语中寻出些蛛丝马迹。
据说自己是一个小妾为了和夫人争抢长子的名分催产出来的,先天不足,还生在了大少爷顾昭的后头,小妾也死了。
这出生真算不得光彩。
顾非晗却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感觉,完全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如顾家几人这样的蠢物,迟早会把自己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