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柱子则是因为老娘和老爹先后重病,家里的田地和房子都卖了,如今住在村子里一间破草房里,靠打猎和给村人帮工过活。这也是挺努力的年轻人,可农民和打猎这职业跨度其实挺大的。
幸亏他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这要是有妻有子的,那日子不知道得难过成什么样了。
孙三娘和胡柱子当日就来了,俩人进来什么话不说,先给顾辞久和段少泊跪下磕头。
他们背着这打谷机去往其他村子,只要勤快点,趁着粮食脱粒的这段时间多跑几个地方,也不要贪心,一个地方一户人家就要十几斤粗粮,到附近村里都成功给粮食脱粒,那少说也能弄下来八九十斤粮食。
这些粮食,再加上他们家里积攒下来的,还有村人接济的,这个冬天总算是不怕饿死在家里了。
打谷、晒谷,可这粮食还不能入仓,下面就到了交税的时候了。
交完了税,这剩下的,才总算是自己的,可也得把细粮换成粗粮。这些一辈子都在种大米白面的农人,可能一辈子也没吃过几次大米白面。
“来,二毛,给你的!”有个老爷子将一块饴糖塞进了曲英然的嘴里。
老爷子一脸的皱纹,手粗糙的就像是干裂的树皮,塞糖的时候蹭了曲英然的嘴唇一下,疼得他就像是被刮了一下。
可是他眉头都没皱,把那块外层有汗水咸味的饴糖含在了嘴里。
“你两个爹都是好人啊。”老人叹息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转身招呼他儿子朝家去。
老人家里没有大牲口,他的儿子和儿媳拉着一辆车,车上装了几袋满满的粮食。这几天总能看见这样的村民,他们把交税剩下来的精粮在镇上的粮店换成了粗粮。
曲英然曾经看到过粗粮的样子,黑乎乎的里头掺杂着麸皮,草叶。最差的那种里头,甚至有石头。
可是这些人,无论是谁,对于换来这样的粮食,都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曲英然知道凡人的生活和修士是不同的,知道凡人的权贵和农人的生活也是不同的,可他没想到,不同到这个地步。
他曾经自认为自己为苍生救命于水火,但如今……只想笑过去的自己鼠目寸光。在没有妖魔鬼怪大举入侵的情况下,到底什么才是百姓的水和火?
且他见过最多的坠入魔道的人都是因为贫穷,而非柳明沧的因仇恨。他以为柳明沧是情有可原,以为什么人“竟然”只是因为穷就愿投身魔道,他以为那并非是贫穷,而是贪婪。可现在,他才稍微明白了什么是贫穷。
甚至上山村的人还不算穷,他们还算是富裕的村落。那么真正的贫穷,会是什么样的?
可惜,他生下来的时候目不能视,不能知道这身体的亲生爹娘是个什么状况,只听他们对话,感觉那个家很穷。不过,他当时只认为他们那个样子是因为生性懒惰,贪得无厌,看来这结论下得也是太过武断了一下。
曲英然突然打了个激灵,并非是因为他想的事情胆寒所致,而是他被突然而来的灵气波动而笼罩。
他现在还不足周岁,先天之气未泄,他自己又悄悄开始养气,对灵气的感应莫说是与成年的凡人相比,就是金丹前的修士,也有不如他的。
曲英然还以为是有了什么意外,可抬头一看,原来就在他想事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家里。那浓重的灵气,以他的双眼看来,就如个一只白玉碗倒扣在小院外边。
小院的院门没锁,大毛快快乐乐的就冲了进去,直奔正房,一脚踢开房门,直奔屋里。显见大毛这是着急得很啊,只是它动作虽快却不鲁莽,显然一直记着还拉着辆车,小车一直都很平稳。
不过,曲英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顾辞久身上,直接呆住了,即便颠簸,他大概也察觉不到了——太美了……
顾辞久这个家伙……人品如何暂且放在一边,每个世界里头,他这个皮囊是真的都很漂亮。此时,小师弟对着床内侧侧身而睡,顾辞久朝着外侧,一手支额,一手轻轻揽着小师弟的肩头,满头乌发披散而下,眉目间一派柔情蜜意,甚至都能让人尝出甜味来,这一番旖旎甜美,即便是真狐狸精也得甘拜下风。
可是,让曲英然呆愣住的却不是这无限的风情,而是缭绕在顾辞久身周如霞似雾,丝丝缕缕缠绵不绝的灵气。对,因美而震慑住他的不是人。
且这类似的景象,在还是真正曲英然的曾经,他见过一次。
那是他的小师叔,世人都说他天赋绝伦,可他却差小师叔远矣。只是当年承云门与魔界一番大战,他众多长辈大多战死,小师叔也在战死之列。他临阵突破,击杀魔尊,魔尊身死,他悬于半空,那因双方交战而混乱不堪,甚至让他有利刃割面之感的灵气,忽然就安稳了下来,化作如霞似雾的模样,缭绕于小师叔周围。
“可惜啊……”小师叔叹了一声,触摸灵气的手,如风中之沙一般崩裂,只得举起另外一只手,朝他指点而来。
他当时便因那灵气之美怔住,待那道道灵气顺着小师叔的指点,充盈于他周围,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那灵气便被他的毛孔吸了进来。如此,他在战场上冲破了元婴、化神两道关口。可入定醒来,小师叔已经烟消云散了。
那灵气,是小师叔秉持煌煌正道,为苍生力战,感动天地,被天道所喜,而得的回馈。只是小师叔知道,自己已然是强弩之末,用不上了,这才给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