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宗珏眯眼看着另一边被灌得已经晕乎乎有些神志不清的小狐丸,慢慢晃着酒盏,“谁先醉还不一定。”
相比起没几杯下肚就不胜酒力的小狐丸,乖乖喝着果汁还被卷入战局的药研藤四郎表现可谓大大出乎旁人意料,小短刀甚至已经摆脱了被追着灌的局面一脚踩在桌上拎着酒坛子开始反击,眼眸之中寒光闪烁,俨然是把宴会当做了战场严阵以待。
明明矮得连某些妖怪腰都不到的身高,挺直了腰板拎起酒坛眼眸一眯时,夹杂着浓烈血腥气的难以言喻的可怕压迫感便骤然袭来,仿佛面前站着的依然变作了青面獠牙的修罗恶鬼,森然一笑嘎巴嘎巴捏着拳头择人欲噬,身后y-in风阵阵叫人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连酒都醒了一半。
嗯……他们是不是选择了个错误的对象?
宗珏看着自家小短刀以一敌十俨然大魔王再世的模样摇头叹气,但是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样子也就没去阻止,奴良鲤伴更是一副看热闹的架势,笑眯眯的样子似乎方才的些许y-in郁只是个幻觉。
“不去帮忙?”宗珏问道。
“他们以前灌我可从没手下留情过。”奴良鲤伴笑道,“而且随便过去说不定会被围攻哦。”
于是宗珏和奴良鲤伴对视一眼,宗珏捞起软绵绵趴在几案上的小狐丸,奴良鲤伴又拎了一壶酒,非常有默契地悄悄离开了宴会。
热闹成这样,大概明天又要传出奴良大宅闹鬼的传言了。
绕过回廊,走到庭院附近时一切似乎就悄悄寂静了下来,草丛里窸窸窣窣的虫鸣清脆,乌鸦天狗站在屋顶上戒备,他们大概是奴良大宅里极少数没有参与宴会的妖怪了。
“我先送他回去。”宗珏说道。
奴良鲤伴点点头,懒洋洋念叨了声待会见。
此时的大厅里,被药研藤四郎灌得头晕目眩的妖怪们打着酒嗝,就和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一样开始絮絮叨叨地回忆起陈年往事来。
小短刀满意地飞速记录好情报,然后极为无情地丢下了满大厅的醉鬼。
情报到手√
夜色已深,可惜奴良鲤伴却是毫无倦意,拎着酒坛往回廊边一坐,长长叹了口气。
在岁月之中勉力平复下的种种思绪,被酒一催就着月色寒凉,似乎翻涌着变得更加磨人了起来。
放在一边的弥弥切丸刀身在月光下渐渐弥漫起雾气,凝实成小小的与奴良鲤伴极为相似的模样。
小家伙乖巧地趴在奴良鲤伴膝上,仰着头用那双黑色的,干净得仿佛没有半分瑕疵的眼睛看着他,鬓发软软地搭在脸颊上,让他看起来不像是天生便带了几分邪气的滑头鬼,反倒像温驯又可爱的小兔子,叫人看了就忍不住心生怜爱。
“如果……”奴良鲤伴神情有些恍惚地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如果我跟她有孩子的话……”
大概,大概就会是这个样子吧……
小家伙亲昵地蹭着他的手心,慢慢爬到他的膝盖上,扬起头露出一个笑来。
那张和他极度相似的脸上,却不知怎么的,越是看,越是带着故人的影子。
本以为陈年旧事早已记不清楚的一幕幕,此时想起,依然鲜活彷如昨日。
宗珏随手摸了摸蹭到他身边微蜷着身子安稳睡去的小狐丸,脱下被小狐丸紧紧拽着外套起身推开门,往回廊的方向走去。
奴良鲤伴正靠在回廊的廊柱边垂眸逗弄着坐在他腿上的小家伙,月色朦胧笼在他身上,似乎袖间也笼着一层辉光。
“今晚的月色很美。”宗珏拿过回廊上的酒坛仰头喝了一口,抬手月光如水在他掌心蜿蜒又从指间落下。
“樱花开了。”奴良鲤伴侧过头,看着水池边的樱花树散下花瓣无数,“月色好的时候,樱花也总是开得很好。”
樱花瓣随风飘得散乱,坐在他膝上的小家伙被某瓣樱花糊了一脸,拽着奴良鲤伴的衣服委屈地蹭了蹭。
“这个时候的山吹花……”奴良鲤伴轻叹,“应该也开得很好……”
他半眯着眼睛,也不知喝了多少,隐约有些醉了,指着院前一片空地道 :“以前那里,栽着很多山吹花。”
花会跟新叶同时开起来,枝繁叶茂,有着长达四五个月的漫长花期。
“山吹花啊……”宗珏指尖轻轻划过月色朦胧,眼前的一切就仿佛被搅乱的水面,澄明的月色被搅碎成轻烟朦胧,忽然间凭空开出一朵一朵五瓣小花,红的白的层次错落攀附在枝干之上,岑蔚蓊蔼,葳蕤生光。
虽然大部分时间他更喜欢简单粗暴地解决问题,不过作为野干的天赋幻术也在他的技能列表里。
“就像这样?”
花开重重,如同让人不愿意醒来的梦境。
奴良鲤伴怔忪着轻声问道:“你说……人世与黄泉,究竟有多远呢?”
宗珏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不如亲自去看看如何?”
他的声音如恶魔的低语,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说不定会看到,你所思念着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宗珏:感觉自己很像人贩子【摸下巴
【药研藤四郎的出阵日记:虽然是短刀,但酒量也是很好的:)】
给药总递茶
第二十九章
“你要, 跟我共赴黄泉吗?”黑发的青年嗓音低哑语调轻柔,如同情人耳边的低语, 喃喃叫人不自觉头昏脑涨, 似乎眼前的一切都失了色彩,只能看得见那双黑色的眸子,倒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