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这些,只能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云门主。”芙儿眼眶通红,“我也盼着王爷与门主能早日开战,尽快攻破敌军,救出我娘。她先前就不同意我远嫁,是我相中了那恶贼,执意要来西南,才会连累了娘。”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云倚风叹了口气,安慰:“我会尽力救出玉婶,姑娘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还有孩子呢。”
芙儿点点头,将怀中孩子抱得更紧了些,不住地低低哭着。云倚风叫来婶子,命她务必要将这母子二人照顾好,又哄着小虎睡下后,方才离开客栈。路过医馆时往里看了一眼,就见梅竹松还在与众军医商讨救治伤员的事,桌上摆了不少药草与瓶瓶罐罐,连窗外都飘着苦涩药味。
他想了片刻,还是没有推门进屋,只匆匆翻身上马,一路回了城外军营。
……
季燕然并未下令将战事延后。
翌日清晨,待林间薄雾散尽后,进攻的号角也准时吹响了。
鸟雀虫豸皆被惊飞,振动羽翅时,扫落枯叶无数,在风中回旋飘着,似一只只斑斓的蝶。大梁军队秩序井然,排出一字长蛇阵,手持寒光长刀铁剑,将腊木林围了个水泄不通,连半只野兽也无法蹿出。精锐先锋队一分为三,由云倚风与其余两名副将率领,各自推着炸药车,早早就已埋伏在了地宫三处入口。
“云门主。”黄庆养好了胳膊,此番也随众人一起行动,小声问他,“那地宫里究竟藏着什么玩意?”
“蛇虫鼠蚁,瘴气毒雾,机关暗器,还有最险恶的人心与算计。”云倚风答道,“或许要比上回你在悬崖飞身救人时,还要凶险十倍,行动时务必小心。”
黄庆连连答应,握紧了火匣屏住呼吸,等着上头传来进攻指令。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约莫辰时,三枚信号弹带着锐响钻入长空,说明三支先锋队皆已就位。季燕然抬手下令,另一枚金色烟花登时于长空绽开,如湍急飞瀑九天纷扬,云倚风沉声命令:“行动!”
黄庆答应一句,“咔哒”一声擦亮火匣,点燃了地上的引线。小小火花一路飞溅,在草丛中宛若快速游动的金色灵蛇,火药味已然弥漫开了。众人掉头撤离,各自寻了隐蔽处躲好,云倚风眉峰紧皱,死死盯着前方,只求此战能一切顺利。因炸药数量不少,为免伤及自己人,引线特意留了很长,金色的火光早已消失在视线中,四野俱寂静,静到黄庆心里都开始没底了,悄声问:“该不会是中途熄了吧?不如我去看看。”
云倚风单手压住他的肩膀,喝令:“蹲好!”
黄庆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呲牙道:“那万一——”
话未说完,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便自前方传来,音浪夹杂着滚滚热浪,似无形巨手,打得周围一片百年老树连根飞起,砂砾与黑土裹满腐臭腥味,漫漫布了满天,那遮天蔽日的架势啊,比西北最猛烈的沙尘风暴还要来势汹汹,视线里霎时只剩下一片昏黄,混混沌沌中,一块巨大的石板先被冲到天上,又“咚”一下,直直插到了黄庆面前。
云倚风道:“是地宫入口的石板。”
黄庆心脏狂跳,惊魂未定地想,这可太吓人了。
与此同时,另两声“轰隆”也先后传来。
三处地宫入口皆被炸开,硝烟散尽后,一股纯黑色的粘腻岩浆涌出地宫,向着四面八方奔腾冲刷,黄庆看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鬼东西?毒水?”
云倚风答:“毒虫。”
黄庆闻言更受惊了,再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黑色的、不断扭曲的腥臊“水流”,竟是由一只只铜钱大小的甲虫组成的,数十万只、数百万只、数千万只……看那源源不绝的架势,他甚至怀疑,或许整片地宫都已经被这恶心玩意塞满了。
“含好防虫药丸!”云倚风下令,“先上树暂避!”
口中药丸芬芳甜腻,随身携带的药瓶打开后,所溢出的气味亦浓烈无比,且不说对付黑甲虫有没有用,至少蜷伏在树干上的爬虫在闻到之后,一只只逃得飞快,效果还是颇明显的。众人隐在茂密树叶间,都在紧张地盯着那道暗黑色“洪水”,或者说成剧毒吞噬者也不为过,虫群所经之处,不仅地上草叶会被啃食一空,就连粗壮的古木也接连倒地,甲虫不断攀上那些横贯树干,远观起伏流淌,更似浓黑江水滔滔。
“云门主。”有人心里没底,“咱们撤不撤?”万一藏身大树也被虫群咬断,所佩药囊又无驱虫之效,只怕是当真会被啃成白骨。
云倚风道:“我去试试。”
黄庆被吓了一跳:“这要怎么试?”
云倚风却已飞掠下树,脚尖刷刷踩过草叶,向着黑虫涌来的方向迎去。
黄庆看着那翩然踏风的神仙身影,下巴都快被惊飞了,即便武功再强,可这数以万计的虫子要怎么打?光是看着便头皮发麻,恨不得冲进河里洗上十七八回澡,更何况是云门主那般雪白干净的人。
他紧张地握紧了手。
而在腊木林外,季燕然的手心也沁出了薄薄一层冷汗。林中方才传来三声巨响,说明火药已被顺利引燃,却迟迟没有等来下一枚进攻的信号弹,便说明情况有异,自己暂时还不能率军打入,可究竟是哪一种“异”呢?是地宫入口判断失误、是放置炸药时出了问题、还是从地宫里冲出来了军队、猛兽与毒虫……种种皆有可能,种种皆令他百般忧心,偏偏又只能驻守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