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一记重击让缺乏准备的霍飞难以招架,当下连表情都有点绷不住了。他确实想不到自己以为的大买卖其实是一个大坑,官府分明什么都查明白了,就等他拿着钱来自投罗网了。自己在薛正和高官之间来回穿梭,自以为这番经营非常高明,但现在看来完全就是自作聪明而已,这位“田大人”也只是虚与委蛇陪自己演戏罢了。
张千智见霍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就是不开口说话,心知自己刚才所说应该是正中对方命门了,让对方难以作出回应,当下便趁热打铁继续给对方施加压力:“霍先生,眼下可不是装哑巴就能糊弄过去的,这个事有多大,想必你心里也有数。我不怕告诉你,就算你什么都不说,也瞒不住你做过的事,今天你走进这间酒楼,就别想着再能轻轻松松地走出去!我知道你在想怎么脱身,省省吧,你走不了的。”
张千智说罢拍了拍手,便有人立刻从外面推开房门,却并非端菜拿酒的店小二。张千智头也不回地吩咐道:“让店家接着上菜,霍先生钱都付了,也不能浪费了。”
张千智越是显得从容自若,就越是能让霍飞意识到局面已经被对方完全控制,越发会感到绝望。他头脑还算不错,但因为身有残疾,动武的能力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所以也不用抱有任何使用武力逃离此地的想法了。至于霍飞带出来的车夫和随从,他已经不指望了,对方既然提前有所部署,自然不会放过他的手下,肯定早就被抓起来了。
既然对方已经摊了牌,霍飞自知走不了,也就放弃了再花心思去想脱身之计,他现在更需要抓紧考虑怎么做才对自己最为有利——甚至是要以保住性命为目的。
虽然此时这间酒楼已经在安全部的控制之下,暂时停止了对外营业,但厨房倒是还没有歇业,很快便往张千智所在的包间送来了几道热菜。张千智也不催促霍飞作出回应,还反客为主招呼起了对方:“吃菜吃菜,等到凉了,可就没什么好味道了!”
霍飞觉得对方这似乎又是话里有话,但张千智却不理会他,自己拿着筷子先开动了,浑然没有半点紧张的气氛。可这对霍飞来说,简直就是有恃无恐的表现。
霍飞默默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仰头饮下,放下酒杯抹了一把嘴,这才对张千智道:“这位大人,想必也不是真的姓田吧?”
张千智笑了笑道:“我姓张,真正的田大人正陪同朝鲜世子在其他地方参观,过几天才会到儋州,不过我想霍先生应该没有跟田大人见面的机会了。”
“原来是张大人,失敬失敬!”霍飞竭力保持冷静,尽可能不让自己在对方面前露怯:“恕小人斗胆问一句,若小人愿与官府合作,听从张大人的指挥,可否网开一面,饶恕小人的罪过?”
张千智慢慢放下筷子,咽下嘴里的食物之后,这才应道:“霍先生是哪里来的自信,可以跟官府讨价还价?”
霍飞强作镇定道:“张大人明明可以立刻下令抓了小人,但还是不慌不忙地坐在这里吃饭,那就说明小人应该还是有一点利用价值,不然这个时候就应该大刑伺候了吧?”
“明明是个聪明人,为什么就是要去做蠢事呢?真是为了钱连命都可以不要吗?”张千智看着霍飞,叹了口气道:“以你的头脑,做点正规买卖也一样能出人头地,何至于此!”
霍飞听到这话却是忍不住怒气上涌,大声应道:“小人何尝不想活得堂堂正正,可当年我宗族中出了几个反抗海汉官府的人,就被抄家没产逐出儋州,小人这条胳膊也是那个时候被海汉军打了一枪,到后来只能截了保命,还得改名换姓,小心翼翼地隐藏身份才能留在儋州。请问张大人,官府又何曾给过小人活路?”
海汉当年是如何拿下了琼北地区的控制权,张千智也大致知道,其过程当然不会是一片平和,地方上与海汉做对的士绅大户也相当多。海汉虽然没有滥杀,但为了能够快刀斩乱麻控制住局势,也的确采取了一些比较狠辣的手段。霍飞的状况在当时并不鲜见,而且以他这几年所做过的事情而言,倒也的确还算不上跟官府唱对台戏。
不过张千智肯定不会让对方的强硬态度持续下去,摇摇头道:“错就是错,你以前的身世可怜,不代表你现在做错事还能被原谅。不过你如果愿意与我们合作,把这个事情好好做个了结,我倒是可以考虑替你求情,先把你这条命保下来。”
霍飞道:“小人身体残缺,若是被判去服几年苦役,那又与死刑何异?”
张千智道:“苦役营也不全是干力气活的,如果你要在这里跟我慢慢谈条件,那我可就没兴趣了。我手下倒是有一些人很喜欢跟人谈条件,要不你去跟他们谈吧,只不过他们喜欢动手,可能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说话了。”
霍飞当然不会选择吃这种眼前亏,到时候被施了酷刑,还不是一样要屈从于对方,白白吃一顿苦头而已,倒不如这个时候就认栽选择合作,起码能保住性命了。
迅速地计算了利益得失之后,霍飞便应道:“那便照张大人的意思来,不知小人有什么可以效力之处?”
张千智道:“先把买家的情况详细说说,你知道多少,最好都全部说出来,如果还有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