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四百七十八。”苏审言淡淡地回道。
话音刚落,无人不惊倒,倒不是惊讶于自己所犯错误之大,而是震惊苏审言居然能把这都数得这么清,真不愧是苏家二公子。
“背。”苏少游指了一位苏家的弟子。
“不许寻衅滋事,不许聚众打架,不许栽赃陷害,不许私入女院,不许大声喧哗,不许……”苏家的弟子马上不紧不慢,一条一条地列了下来,直把苏家家训背了两个多时辰,众人从早上一直闹到现在,午饭都没吃,只能忍着饿听着训,不敢多说一句。
“听明白了吗?你们明天也要背来。审言,你来监察。”
“是。”苏审言行礼领命,众人只觉得眼前一片昏黑,三千多条家规,任谁也没法在明天早上就背完,只是这话没人敢说。
“都去吧。”苏少游冷冷地说道,众弟子如蒙大赦,慢慢退了出去。
魏勋心中自然又羞又愧,出门前就答应过母亲不惹事,这下倒好,上无想山第一天,连学都还没上,就犯了近一大半的家规,当下不再多言,连饭都没吃,回院子里头拿了书,背起家训来。
“不许寻衅滋事,不许聚众打架,不许栽赃陷害,不许私入女院,不许大声喧哗,不许……”魏勋合着书,靠在湖边的戒石,闭着眼睛,慢慢地背了下来。花了一下午的工夫,终于能熟读全篇《苏训》,魏勋还是小有成就感的。只是这篇训戒繁琐冗长,魏勋只好裁成一小段一小段,再慢慢背来。
这背到一半,湖面上就传来“扑通”一声,魏勋却仍闭着眼睛,背到忘我,浑然不觉。又是接连几声“扑通”,魏勋还是不察。这要论其他的,魏勋还真不敢骄傲,但要是论背书卷作文章,魏勋绝对敢说嘴,魏勋小时候,文有外祖父盯着,武有祖父看着,再加上一个江左风,从诗词歌赋,到武功秘籍;从棋谱音律,到毒经药典,什么东西没背过。这《苏训》,还真不能算什么。魏勋这一身的背功,自然也是练得炉火纯青,出神入化。
这“扑通”声倒是停下来了,之前被几颗不知从哪飞来的小石子打碎的圆月,在湖面上重新又清晰了起来。魏勋仍闭着眼,一动不动,只粉唇微微地扇动着,在月光映衬下,仿佛一尊玉像上停着一只蝴蝶,这模样甚是可爱动人。
岑越从戒石后转了出来,见自己弹出的几枚小石子当真如石沉大海一般,不由得好气好笑起来。岑越寻思着怎么样才能打乱魏勋这股死背书的劲儿,心下叹到:“这本事,怕就是世上所有教书先生都喜欢的‘恕=袢兆芩闶羌识了。”
还在乱想着,魏勋却背卡壳了,仍闭着眼,嘴里翻来覆去地念着那几句,硬是再吐不出什么来,只得站了起来,把书顶在头上,闭着眼在地上来回踱步,寻找灵感。岑越退到一旁,给魏勋让出路来,见她来回绕圈,自己都快看晕了,心中不忍,脱口而出:“交谈时不许手舞足蹈,不许随意指点,不许轻视他人,不许随意插话,不许口无遮拦,不许措辞粗鲁。思考时更应该不许来回踱步。”
魏勋才走到湖边一块石上,上边满是青苔。魏勋刚刚光顾着背训,被岑越这么一吓,没能站稳,脚下一滑,就向湖中跌去。岑越虽中过枫木香,但耐不住魏勋的药石效用太好,岑无咎再练了几套修生诀,又有苏审言的《缮性》相助,不到一下午,便都好了。当下见魏勋就要落水,连忙伸出一只手来,拉住魏勋的胳膊,把她拽了回来。
“错了,书上没有最后这一条训。”魏勋安全回到地上后,这开口的第一句却让岑越哭笑不得。
“这丫头,怕是从小背书背得魔怔了。”这句没头没脑,傻得可爱的一句,真是让岑越无可奈何,心下都在怀疑这丫头是不是苏审言的嫡亲妹子了。
“新加的,你读的书太旧了。”岑无咎一本正经地哄着魏勋,弯腰拾起适才掉在地上的那本书,抛给了魏勋。苏家家训不仅在数量上空前绝后,所覆盖的范围,也是让人瞠目结舌,那叫一个事无巨细。岑无咎在苏家里头抄了将近一年的诵《苏训》,总是好奇,这苏家家主到底是怎么制定下这三千多条家规的,不仅涵盖了仁义礼智信,连一些细小的安全忧患也列入其中,真是让人百事不得其解。若照着岑无咎胡乱想来,要是真有子弟背书背得掉湖里了,这一条怕确实极有可能被编进《苏训》中去。
岑无咎还在乱想着,魏勋却接着又来了一句:“骗人,早上就没听见背呀。”岑无咎抬起眼睛,像是看到什么灵禽异兽一般,这丫头,还真能连着两个小时不瞌睡,把训话都给听进去。这丫头,当真不是苏家样出来的?
魏勋不再理会岑越,当下别过脸去,又背了起来。
“你怎么还背呀?”
魏勋只装听不见,岑越见魏勋眼睑微闭,又慢慢背得入境了,怕她又和刚才一般叫不醒,只得继续在一旁聒噪她。魏勋被吵得心烦意乱,背不下去,心中又是担心又是焦急,不禁对岑越生气了。
“静一静,我还没背完呢!”
“这东西,哪需要背啊。”
“难不成,你背完了?”魏勋挑起眉头。
“早背完了。”
“真的假的?又骗人。”魏勋一脸的不相信,这岑无咎确实聪明过人,可这再聪明的人,也没办法过目不忘呀。再说了,以岑无咎的性子,只怕连着这本《苏训》放哪里都不知道,更别说是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