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样,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军令已经发出去了,先锋军都开始准备了。再说,就算真有埋伏,也多半埋伏在郭公山,在那之前撤回,埋伏也没用。
何况,这些骑兵是他亲自□□的,机动性最好,出了事,逃总是逃得了的。
骨笛触手温润细腻,是能工巧匠精雕细琢,又惊主人长期把玩吹奏,才得以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姜羽忽地想到大败莱阳军那天夜晚,下了雨,戚然明吹奏《燕歌行》时的样子。
不安感越来越浓。
“等一下!”姜羽的动作快于思维。
“将军,还有何事?”宁坚诧异地回头。
姜羽的目光从三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戚然明的脸上,出于某种冲动,他突兀地上前,用力地抱了戚然明一下。
戚然明愣了一下,倒没有躲。
抱完后,姜羽飞快地松开手,把宁坚和韦伯勇都抱了一下,才说:“万不可逞强,去吧。”
三人莫名其妙,尤其是宁坚和韦伯勇,但主帅抱一下部下鼓舞士气,也没什么问题,于是抛下这一点点疑问,领命下了城楼。
六千先锋军本就一直处于待命状态,随时可以出发。三人下了城楼后,便各自就位,率领六千甲士,杀气腾腾地出城了。
这六千甲士是之前姜羽选出来的,最勇猛无畏,战斗意志最强烈,悍不畏死的一批人。
左翼由戚然明率领,右翼由韦伯勇率领,宁坚带领中军,左右掩护他,六千甲士浩浩荡荡地出了城。
姜羽站在城楼上,借着熹微的晨光望着三人的背影。宁坚和韦伯勇都是身经百战。他对戚然明的战力并不太了解,但从最近的相处来看,戚然明对于领兵打仗,应该没有困难。
可为什么那么不安?
姜羽盯着戚然明越变越小,逐渐隐在烟尘里的背影,心下有些疑惑。
南宫绰有什么招是他没想到的吗?
“将军在担心什么吗?”董婴见姜羽蹙着眉头,眼底似也忧色,不由得问。
姜羽凝眉道:“这六千人可以说是我城中精锐,如果此去追击失利,反被伏击,那这场仗就难打了。”
董婴:“既然如此,将军为什么还要将六千让尽数派出去?”
姜羽抿唇道:“齐军兵力本就远胜于我,六千人根本不够看,如果再少,岂不是送出去给齐军切着玩儿?”
“如果追击能胜,反可以稍稍扭转一下现在过于恶劣的局势。”
在姜羽担忧着目前的局势之时,另一面,南宫绰却是高兴得紧。
“禀将军,燕军果然追出城来了!”副将一脸喜色地看着远处的烟尘。
南宫绰年逾三十,生得虎背熊腰,他本是平民,因勇武过人被齐侯看中。而在那之后,南宫绰也没有辜负齐侯的信赖,屡立战功,直到坐上今天这个上将军的位置。
“姜羽年轻气盛,他既有备而来,又连下三城,自然不会甘于固守在德县,见我军败走,势必会追出来。”南宫绰倒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似乎对眼下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并没有像副将一样喜形于色。
“将军英明!”副将顺杆就爬。
南宫绰不慌不忙:“他们追到哪儿了?”
副将道:“还没到郭公山呢,但是燕军速度很快,已经快追上咱们的人了。”
南宫绰:“追上不要紧,就怕追不上。要是追不上,不到郭公山,燕军就退回去了。”
副将:“那现在……”
南宫绰:“叫你们准备的煮熟的黑豆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将军。”
南宫绰把手里的兵书放下,抬头看了看天色,道:“等燕军追上时,就命人撒下黑豆,不要吝惜,撒得越多越好。”
“燕军长途跋涉而来,城内粮草有限,咱们是主,他们是客,就让我们做东,请他们的骂好好吃上一顿。睢阳君不是善用马么,我就让他的马儿都跑不了,看看他们的骑兵还有什么用。”
“是,末将明白!”副将喜道。
德县城内粮草有限,不至于克扣战马的马草,但也不会多给。尤其是现在天刚蒙蒙亮,并没有到给战马喂食的时候,过了一夜,眼看要到喂食的时辰了,战马却被拉出来打仗,要是闻到地面上有香喷喷的粮食,会怎么样呢?
南宫绰坐拥五万大军,打这一万人,想胜的话很容易,但南宫绰想以尽量少的损失,尽量少的伤亡,全歼这一万燕军。这样,才算是漂漂亮亮的一仗,而他对此胜券在握。
听到远处传来的隐隐的喊杀声,南宫绰微微一笑,摇摇头,心道:睢阳君,姜羽?姜宣子的独子,因灭中山国一战而名震天下,被封为睢阳君,号称是文武全才。可说到底,此人二十岁上战场,到现在才五年,而南宫绰纵横沙场十余载,经验之丰富,又哪是他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