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苏夫人习得一手酿酒的好手艺,善用各种花入酒,在蓟城酒坊里十分有名,才得以补贴家用,把这女孩儿拉扯大。女孩儿长大后,传习了她母亲的手艺。”
“女孩儿生得好,又抛头露面的,许多世家公子都想纳她做妾,她不同意,她母亲也舍不得这么糟蹋孩子。寻常人家,他们又看不上,所以一来二去就耽搁了,到十七岁还没谈婚论嫁。”
姜羽:“没落贵族,家世不错。会读书认字还会女红,有才。”
公孙克说:“大人也无需担心她不听话。”
“怎么讲?”
“大人可知苏喜的父亲是如何去世的?”公孙克解释道,“苏喜的美名在蓟城早有流传,董婴有个弟弟叫董宁,是个庶子,几年前就看上了苏喜,想硬娶。苏大人不同意,董宁才差人做了个假案,本想逼迫苏喜下嫁,谁想还没嫁,这老丈人就在狱里没了。”
“苏喜当然更不可能嫁了。董宁原本没打算放弃,但恰好大人您那时奉旨复核刑狱,察觉出这案子有问题,查办了相关人员后,董宁这才收手。且属下也曾关照过这对母女,因此母女俩一直对大人心怀感激,此番大人有名,他们莫有不从的。”
“何况,能嫁给大人您为妻,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她又怎么会不同意,不听话?”
“这件事你做得很好。”公孙克挑的这个人很好,姜羽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既然如此,咱们就启程去漱玉堂吧。”
漱玉堂是蓟城一等一风雅的好去处,据说背后的人是太子。漱玉堂的一亭一榭、一草一木,都是请的洛邑的工匠设计建造,可以说是移步换景,令人目不暇接。漱玉堂内上到掌柜的,下到侍女,都是精挑细选,务必要相貌端正,识字,懂礼仪。
漱玉堂的大厨传说是曾在宫里御膳房给国君做过的,后来告老,到了漱玉堂。
姜羽财大气粗,将整个漱玉堂包了下来,宴请宾客。尊贵如太子都到了,而董婴、韦伯勇两个曾随姜羽一同作战的,自然也到了,更有其他宗室子弟无数。
推杯换盏之间,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宾主尽欢,觥筹交错。酒足饭饱之后,姜羽带着众人到城南梅林去赏梅。
蓟城城南的梅林,是除了皇宫园林之外,蓟城内最大的梅林。
“此处梅林占地约两亩,其间的梅姿态各异,但都香气扑鼻,与枝头上的雪交相辉映。蓟城的冬天,若不赏城南这一片梅林,那便等于白白过了这一个冬。”
董婴代表的是董家,又在燕齐之战中立了战功,站在姜羽身旁,侃侃而谈,口若悬河,大有他才是主人的意思。
姜羽由得他说,只看着这漫天的梅花。姜羽在前世迫于生计,倒没有见过这么大面积的梅林,不得不说还是古代这些人会享受,要是有手机,非得拍几张照纪念一下。
众人都沉浸在梅与雪之间,这时有人笑道:“有梅无诗,岂不是少了许多意趣。早听闻睢阳君文采过人,今日幸得此梅,不知吾等可有幸,听睢阳君吟几句诗?”
姜羽笑着婉拒道:“姜某肚里那二两文墨,还是别说出来让大家笑话了,莫糟蹋了这景。”
董婴掺和道:“睢阳君过谦了,以睢阳君的才学,若是都只称得上是二两文墨,那我等可不是要羞死了,以后还有谁敢作诗?”
“是啊是啊,睢阳君来一首。”众人附和道。
姜羽推辞不过,要不是继承了原主的技能,他哪里会做什么诗?他原本还是个理工男。
姜羽望着这堆积如云的梅,嗅着这幽幽的冷香,沉吟半晌,缓缓念道:“雪梅傲骨笑寒冬,不与春风争艳容。红紫纷飞皆入画,芳魂一缕为谁浓。”
“好诗。”
姜羽念完,梅林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女声。
众人还没说话,先听到这个女声。
董婴率先问道:“敢问林中何人?既然也是懂诗之人,何妨出来一见?”
梅林中的人似乎没料到自己随口一句话,竟让人听了去,一时沉默不语。
董婴见此就想往林中去寻,姜羽拦住他,对林中道:“姑娘,既然都是来赏梅,一人赏梅岂不无趣,不如出来做个伴?”
林中那人笑道:“你们是来赏梅,我却不是。”
董婴道:“不是来赏梅,又是来做什么?”
那人不答,半晌,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像脚踩在雪地上,脚步声渐近,梅林深处走出来一名女子。
女子披着一件兔毛所做的雪色斗篷,斗篷上用红线绣着红梅,恰与这梅林相衬。女子手如柔荑,拎着一个小竹篮,右手扶着梅树走过来,向几人扬一扬手里的竹篮,道:“我是来摘梅花酿酒的。”
女子明眸如星,肌肤胜雪,皓腕凝霜,竟把周遭红梅与雪景通通比了下去,只有她一人遗世独立站在梅树下,恍如林中走出来的仙子。
女子的视线从眼前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停在为首的姜羽身上。
姜羽穿着一件鹤氅,发如墨,身量如松,气质卓然。
姜羽道:“这梅是众人的,蓟城百姓皆可赏,姑娘为何将它摘了去,独自藏私?”
女子看眼前这些人衣着华贵,也不害怕,只是听得姜羽说话,被那玉石般清冽的嗓音震了震,面色微红,低头道:“公子这话说得不对。梅花酿酒后,喝的也是大家,又不是我一个人喝,怎么叫我藏私?”
董婴连忙出来解围,暮目光灼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