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孔氏看着宋远洲的人马迅速地包抄了自己,终于明白自己是怎么也逃不掉了。
她眯起眼睛看向宋远洲。
“我的儿,竟然从病床上爬了起来追我,你就不怕你这身子骨禁不住折腾,一命呜呼吗?”
这话传到马车中,宋远洲听了淡淡一笑,扶着黄普的手下了车来。
他撑着自己向小孔氏走去,“母亲多虑了,儿子不把事情办完,尚且死不了。”
他继续向前而来,小孔氏不由地想向后退去,但她不能在这病痨继子面前输了阵,冷笑了一声。
“我儿可真是出息了,要向自己的母亲下手了,你可别忘了,你三岁死了生母之后,是谁把你养大的!”
路边吹来一阵暑热蒸腾的风,从人身上掠过,又吹皱一旁静静的潭水。
宋远洲好笑地摇了摇头。
“是,你是看着我和姐姐长大的,我也想敬你是我继母,我甚至和姐姐一样,在我娘死后,真的愿意把你当做我们母亲。
可我七岁那年你落了胎之后,就开始动我的药方,我本该能恢复了这病痨的身子,却因为你越加严重,不仅如此,你还利用姐姐年幼心志不坚,生生压得她懦弱逃避了十多年......
这些事情我都可以压在心里,在你为父亲守孝三年之后,我可以不提这些事,把母慈子孝演下去,可你没有罢手,不是吗?
你给王培腾下药想让他欺负计英,一旦成了,我和姐姐怎么能相处下去?英英又该如何?你想让我们纠结一生,各自悲痛!
我真是一念之仁,没将你彻底打垮,就是因为念着曾经的一点情分,念着你为父亲守孝。但你还要折磨我们......”
他说着,盯住了小孔氏,“你是不是想看到我和计英两个人,变成半死不活的状态?想看到我因为身子不济,没法为她解毒,找别的男人替代,让计英恨我一辈子?”
他嗤笑着咳喘了起来。
“可惜了,我就算自己中毒过甚,毒发身亡,也不会让计英再受到折磨。真可惜啊,不能让你如意了。”
宋远洲用帕子掩了嘴,咳出来的黑血被帕子裹着扔到了一旁。
小孔氏没有看到,只是因为宋远洲的话面目狰狞了起来。
“一念之仁?你竟然说你对我有一念之仁?!错了!错了!这本就是你们欠我的!”
宋远洲不解地看向她,“我们欠你的?就因为我和姐姐在外面被人欺负,父亲要去帮我们,你去追父亲,摔倒流产,没了孩子,所以就成了我和姐姐欠你的?!你这理由未免太过牵强。”
他话音未落,就被小孔氏一下否定了。
“不是,那只是其中的一件罢了!你们欠我的,不光在于你们姐弟,更在于那个女人!那个哄我骗我的女人!”
宋远洲愣了一下,小孔氏脸色狰狞的发青。
她一下伸手指上了宋远洲,“是我那长姐,你的亲娘!”
话音和风声揉在了一起。
宋远洲晃了一晃。
小孔氏眼中蓄了泪,心中压了多年的话说了出口。
“当年我要嫁人的时候,是你娘让我在她死后嫁进宋家的,她说你们的父亲很体贴很温柔,她说两个孩子很漂亮,我也能有属于我自己的乖巧漂亮的孩子,她说她让人羡慕的一切都可以转到我身上来,只要我帮她照看两个小孩就可以了!可是,我嫁进宋家尽心尽力照顾你们两姐弟,我得到了什么?!”
小孔氏大睁着两只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得到了什么?!我得到了你们父亲对我不冷不热,他眼里只有你们姐弟两个,我要生一个自己的孩子,他不情不愿,直到有了孩子才对我好了一些,可是因为你们两个,我的孩子没了!他明面上时时刻刻陪着我,可只当对我有愧疚罢了!他心里从头到尾只有我的姐姐、你们的亲娘!他心里没有我,枉我把心抛给了他......我在你们家四口人面前就是个丫鬟,就是个奶娘!我算什么?!我什么都不算,只能这样凄惨惶然地过一辈子......”
她说着,眼泪落了下来,又在某一刻,突然恨了起来。
她禁不住恨声道:
“是你们娘害我,我是被她骗的,我本来能做官夫人,就是因为她的哄骗,我才嫁进了宋家,过这样活死人的日子!是你们害我......”
在小孔氏的恨意里,宋远洲沉默了几息。
生母什么样子他已经完全记不得了,从前姐姐还同他说过几次,后来他们姐弟有了芥蒂,关于母亲的一切都只剩下了父亲书房里收着的那副画像。
他只是知道他娘生的美,那是一种张扬而精明的美,不然以孔家的地位,母亲怎么能嫁进宋家做主母呢?
宋远洲恍惚了一时,小孔氏还在不住地诉说着她的苦。
就在这时,又有马车奔了过来。
宋溪和宋川一道下了车。
两人一边扶住了宋远洲,一边看向了孔氏。
孔氏也看到了宋溪。
“呀,这不是我女儿吗?那王培腾传给你的病怎么样了?你和他和离成了吗?”
宋溪紧抿了嘴,宋川皱紧了眉头。
小孔氏又一眼看到了宋川身上。
“呵呵,川哥儿,可惜了你了。同姓不能为婚,我当年极力撮合你和小溪,让你们在一处跟着书画先生学习,让你住进府上的院子,和小溪的归燕阁紧挨着,让你撞见过小溪泅水耍玩,还暗示过你可能不是我们宋家的人......你果然喜欢上她了呢!她也一样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