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佟童在走廊里找到了一张空床,不知是靠着口才,还是靠着长相,反正护士勉强同意郝梦媛在上面睡一晚上,但是反复叮嘱“千万不能跟别人说”。
郝梦媛困极了,躺在那张简易的床上,也很快就睡着了。但是她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她梦到佟童杀人了,浑身是血的出现在她面前,她吓得惨叫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
那天她还得监考,便匆匆跟佟童告了别。佟童在病房前面坐了一晚上,靠着椅背打了几个盹。天亮之后,陈泽平来替他,他得继续回学校赚钱。
陈泽平担忧地说道:“你不用睡会儿么?你的脸色比你爸好不到哪里去。”
佟童打了个哈欠,说道:“没事,我店里有张沙发,等没人的时候我睡一觉就行。”
陈泽平竖起大拇指:“牛!真牛!可能我这辈子努力程度都不及你的十分之一。”
佟童堵住了他的嘴:“自信点儿,把‘可能’去掉。”
很多时候,因为他这张嘴,陈泽平很想揍他。要不是打不过他,他早就动手了。
虽然都是去学校的路,但是佟童和郝梦媛不约而同地岔开了时间,各自往学校去了。郝梦媛确实是个很有分寸的女孩子,她从来都不会给别人制造麻烦,这些“麻烦”,自然包括可能产生的绯闻。
佟童饥肠辘辘,在路边买了个鸡蛋灌饼,一边等公交,一边大口吞咽着。身后传来一个嘲讽的声音:“佟大侠过得这么落魄了?”
一听这声音,佟童就被噎住了。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老韩。
佟童转过头去,没好气地说道:“你是阴魂不散,还是来追杀我的?”
老韩抢下他的鸡蛋灌饼,说道:“现在风这么大,不要在风口上吃东西,把凉风灌进肚子里,很容易胃疼的。”
“要你管?!”
“我不管你谁管你?”
乖乖,要不是结合前文语境,这几句话单拎出来,足够让腐女们联想浮翩了。但是很遗憾,画面并不是那么让人想入非非,一个年轻人,对面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中老年人,看起来像是父子,或者叔侄。
但这两者都不是,在佟童眼中,老韩还像仇人一样。于是,他强硬地跟仇人说道:“我从小就习惯了,在什么环境下吃饭都没问题,不劳你操心。”
“唉,如果不是因为你那蛇蝎心肠的外公,就算不是大富大贵,你也能衣食无忧地长大。”老韩的难过不是装出来的,他又补充道:“你原本可以不用过这么落魄的生活的。”
仇人说的这几句话,,很难找到座位。佟童对此习以为常,但老韩却并不那么自如。佟童冷笑着瞥了他一眼,戴上耳机,听起了音乐。
车上人多眼杂,老韩便停止套近乎。但一下车,他便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抱怨道:“港城好歹也算是个二线城市了,怎么连条地铁都没有,我刚才差点儿被几个小年轻挤到窗户外面。”
“不管怎么说,这就是个小破城市,容不下您这样的大人物。”佟童的语气颇有几分揶揄:“所以说,韩副处长,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是韩处长。”老韩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升官啦!”
佟童微微一怔,旋即笑道:“是吗,那恭喜恭喜。继续欺骗新人,早日飞黄腾达。”
老韩这才变了脸色,但是也没跟他翻脸,继续半开玩笑似地说道:“诶,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什么时候欺骗新人了?”
佟童继续双手插兜,走得飞快。老韩晃动着胖胖的身躯,走在溜滑的结冰路面上,像是一只年迈的企鹅。他追上佟童,问道:“你不是说再也不创业了吗?怎么又当上小老板了?不怕再被人骗了?”
“没看到我在单打独斗么?不跟任何人合作了。”
寒风凛冽,老韩不停地打喷嚏。他有过敏性鼻炎,一接触冷空气,喷嚏就停不下来。很早之前有人告诉佟童,老韩打喷嚏时神似骡子,鼻咽部发出嗡嗡的共鸣,头一扬一甩,鼻水喷得到处都是。
佟童从未见过骡子怎么打喷嚏,为此还特意从网上找了段视频,结果差点儿没笑晕过去。同事真的太有才了,以后每看到老韩打喷嚏,佟童就会自动联想起骡子。
而一旦联想起来,笑容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脸上。
老韩大概知道他的外号,但是他并不怎么介意。他见佟童笑了起来,便说道:“你是不是又在想那些奇怪的比喻?哼,我就是对你们太好了,你们才敢这么放肆。”
从回忆中醒过来,佟童双手插兜,继续往打印店的方向走。老韩愁眉苦脸,在他身后哀嚎:“舒雨桐,你真不能这样!”
佟童一下子站住了。
“哎呀,还是这招好使!我还是对你这个名字在那里怅然若失。那时,佟童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拿出已经磨得很旧的6,往一个号码上发了一条短信:“我爸爸病危了,但我还是来上班了。以前他跟我说过,心里装着天大的事,还能正常生活,那就是长大了。大概,我现在就是真正长大了吧!你在天上看到我,应该会很欣慰吧!我知道你不会回来,但我依旧很想你。来我梦里吧,告诉我,你过得好不好。我也有很多话想要对你说。”
这个手机号是孟老师的,佟童习惯给她发信息,也习惯了没有任何回应。但是那天,他刚把这条信息发出去,手机就响了。
“我在天上很好,看到你这样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