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张垚垚的婚礼定在腊月二十六,佟童肯定不会去,但既然张永明邀请他了,他便转了一个六百块钱的红包,算是给他儿子的结婚贺礼了。
其实张永明并不好过,张垚垚闹着不肯结婚,已经躲到外地去了。他的妻子也反对这门婚事,责怪丈夫心太软,对儿子的婚姻大事答应得太过仓促。后来张家老爷子也回过神来了,觉得应该给那个女孩一笔钱,把她打发走。张垚垚值得到了一边,让他先下。但这个年轻人也没什么表示,一脸漠然地走了。
走到卫生间门口,那位母亲进去上厕所了,年轻人留在那里。他无聊地刷着手机,手指倒挺修长的。但是,可能因为没有力气,手机没拿稳,掉到地上滚了一圈。
佟童正好路过,毫不犹豫地为他捡了起来。年轻人非但没有说声谢谢,反而质问道:“谁让你捡起来的?”
“……不就是顺手的事吗?”
“这位大哥,帮助别人的时候呢,最好先问一下别人的意思。比如说,我就很反感那些熊孩子二话不说就推我的轮椅,他们倒是先问问我啊!看我需不需要帮助。最烦那种自以为是的人,尤其是那种见我坐轮椅就帮我的人。”
就是顺手捡了个手机而已,反倒被教训了一番。佟童叹了口气,说道:“那我向你道个歉,我应该先问问你的;其次跟你说声谢谢,感谢你为‘助人为乐’这几个字提出了新的方法 论。”
年轻人皮笑肉不笑:“你说话倒是挺好玩的,要是换作其他人, 他们一定会骂我神经病。”
“你这样说,我就当作是夸奖,谢咯。”
佟童不想跟他过多纠缠,但那年轻人却低声嘀咕道:“哼,这种人,明面上不跟我争辩,可能正在心里骂我呢!”
佟童正想跟他理论,那位母亲却从厕所里出来了。她急忙说道:“你赶紧走吧,别理会他胡言乱语,整天在家里憋着,都憋出病来了。吉祥,不是说好了吗?出门要听话,别惹事。”
果然是孙吉祥,大名鼎鼎的孙吉祥。
佟童不跟他计较,还热情地跟他打了招呼:“原来你就是孙吉祥啊?我跟你哥是好朋友。”
孙吉祥懒懒地翻了一下眼皮,似乎还冷笑了一声:“你是他的朋友,跟我有什么关系?”
像是一口吞掉了两个蛋黄,佟童被噎得上不来气。
孙妈妈却拍了儿子一下,责备道:“你哥的好朋友,对你来说也是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小伙子,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啊!你是平安的大学同学,还是高中同学啊?”
“都不是,我高中是十五中的。”
这一次,孙吉祥真的冷笑出声:“垃圾学校!孙平安什么时候堕落成这个样子了,跟垃圾学校的学渣交朋友。”
……
直到这一刻,佟童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孙平安那样的绅士都能动手打他弟弟。在高中时期,佟童就不好好说话,但是跟孙吉祥比起来,他绝对算得上彬彬有礼了。
孙妈妈又狠狠地拍了他一下,说道:“你再这么说话,回家我真揍你!——啊,原来你就是平安经常提起的那个十五中的同学啊!他说你很有毅力,也很有正义感,是个很好的人。”
佟童被夸得抬不起头来,有毅力是真的,但是正义感嘛……如果真有正义感,那他大概早就站到孙平安那一边了,会不遗余力地帮他斗倒顾美荣,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当一个冷静的旁观者。
孙吉祥接连被妈妈打了好几下,暂且老实了一点,依旧像大爷一样瘫在轮椅上。佟童被他给刺了几下,本来想告个别就算了,但一看孙妈妈那么瘦削,身体也不是很好的样子,便动了恻隐之心,俯下身子问道:“孙同学,这次我向你申请,我替你妈妈推你一会儿,可以吗?”
孙吉祥翻了个白眼,没说什么,算是默许了。但不到一会儿,又开始挑刺:“我不是你同学,我小学都没毕业。”
……
佟童深呼吸了两口,才心平气和地说道:“初次见面,要找个合适的称呼并不容易。不叫孙同学,那叫什么?孙先生?孙帅哥?还是……孙师傅?”
“叫我孙老师。”
好吧,这次是一次吞了四个蛋黄,佟童被噎得白眼都翻出来了。
孙吉祥却转过头来,认真地说道:“你是不是在笑我?但是在网上,他们都叫我孙老师。”
佟童回忆了一下,孙吉祥那时大概是二十一二岁的样子,反正比他小四五岁,又不是正儿八经的老师。但既然他这么要求了,佟童便点头附和:“好的,我明白了,孙老师。”
“我知道你只是敷衍地那么称呼一下罢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服口服的。”
“我并没有敷衍你,三人行必有我师,这可不是一句空话。虽然你年纪小,但你的确有过人之处,所以你自称’孙老师‘并不过分。”
咦?
孙吉祥又抬眼看了看他,这次他没有再翻白眼。
或许他心里在想,这个男人跟其他人不一样,居然会这样想?
孙吉祥是来医院做彩超的,他的体质容易长囊肿,所以家人每年都带他来体检。佟童推着他,问起了孙平安的近况。孙妈妈满脸愁容,说道:“虽然休学了,但每天都往外跑,应该是去港大找梦媛吧?我指望他早点儿毕业,但他休了学,好像一点都不着急,可急死我了。”
孙吉祥插话道:“哼,他就是智商不行,才导致了科研压力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