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四十余岁,步伐沉稳,眼神平静。
这和他平时一样,行事温吞,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像上次朝堂上为尚景望说话,已经是他极为出格的表现了。
毕竟他是忠于皇上,忠于皇甫这个姓氏的,不想朝廷损失一个真正为民做事的官吏。
康王道:“包太师挺早的!”
包太师悠悠道:“康王爷也挺早!”
这时候,离正当值时间还有半刻钟,左右丞相还没到。
康王走到包太师向侧,目光也是落在了嘉州的折子上,并伸手去翻。
包太师淡淡地道:“本太师还有些事,就不打扰康王爷了!”
嘉州的折子毕竟不多,康王这么一翻就翻完了,这时候包太师已经转身,但康王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包太师侧头,看着康王,神色不悦,道:“康王爷,你是有什么事吗?”
康王伸出手:“拿来吧!”
包太师眼神颤动,脸上不悦之色更浓了,道:“康王要什么且明说。这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你想干什么?”
康王慢吞吞地道:“我儿……”
听了这两个字,包太师就怒了,这康王是故意来找他麻烦的吧?拉着他的袖子叫我儿,这不是占他便宜吗?
包太师已经五十多岁了,康王四十多岁,被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叫我儿,何况包太师在朝是地位超然,和康王也不相上下,当下气得脸色通红,怒气高涨,大喝一声:“康王,你欺人太甚!”
康王后面的话才更慢地出口:“……的奏折!”
包太师被气得一口气都差点噎过去,指着他道:“你……你……”
康王还是按着他的手臂不放。
包太师毕竟是当太师的人,身在高位,喜怒不形于色,刚才也是太过生气了,气过之后,他便收敛神色,脸色恢复冷淡,道:“这么多奏折在这里,你自己去找,难道要本太师帮你不成?”
康王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他的袖中,右手按住他的手臂,左手伸出,道:“包太师,我儿的奏折不是你拿了吗?”
他说得直白,丝毫拐弯抹角给人面子的心思都没有。
包太师气得够呛,但是也有些心虚。
奏折上的内容,真是触目惊心,然而,他既然拿到了,现在拿出来,更显得有猫腻。他冷冷道:“康王爷慎言。这里的奏折,都有该去的地方,你这是要私拿吗?”
康王目光毫不退避地盯着包太师,道:“我儿来信,奏折之中有重要事情向皇上奏报,包太师好心相帮,想代为呈报皇上,本王感激。不过,我儿胸中无墨,不学无术,奏折中言辞混乱,恐有污圣听,他写在给我的信中,请我这个老父代为润色,和原折一起附上。包太师光是呈上这奏折,最后还是需要本王去面见皇上,所以,就不劳包太师了!”
包太师:“……”
此刻,他的眼底深处也有一丝悔意。
刚才看见这奏折的时候,他心中震惊,甚至愤怒,但是,他还是把这奏折给拿了。
他的思绪回到昨夜,太师府迎来了一个特别的客人。
那位客人裹着斗蓬,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只等他将人领进书房,挥退所有下人,那人才露出真面目。
他对包太师说,是有事相求。
所求的,就是此事!
他要关于嘉州望山镇疫症之地的奏折。
太师也很意外,奏折是不能私拿的,虽然很多奏折不会呈送到皇上面前,但是那也是至少两人一起看过后,得出的结论。
筛选这样的奏折,是为了不让无关紧要,或者有专司负责的事占用圣上的时间。圣上日理万机,处理的是整个南夏的事,若是没经筛选,便是把他一个人分成五个,也处理不了那许多事情。
但是,那人求到了面前。
包太师深深叹了口气,三年前,他那不中用的儿子在外惹祸,得了那人帮助,欠了那人一个人情。
那人既然找来,很显然,那人情,便着落在这次还了。
包太师在心里衡量了一下,那人要的,不是边关军情,不是地方政事,只是一个小小的镇的疫症情况,似乎也不算什么特别大的事。
如果能在这次把人情还了,也了却他一件心事。
所以,权衡再三,他还是答应了。
虽然答应,他也想过,看看奏折里的事情再说。
因为消息传送不及时,只是疫症的中途呈报消息,也不能用八百里加急,所以,庾世奎想要把望山镇一把火烧掉的事,闻皓回去后气急败坏,心里又恨又怕,半请罪半参奏的折子,一路颠沛,现在才到京城。
奏折里的内容,的确如康王所说,言辞混乱,文句不通,大小不一,充分地体现了一个纨绔胸无点墨的内在。
只看这奏折,似乎就看见那个不可一世的二世祖,混世魔王洋洋得意的样子。
包太师当时看到时,心里还在为康王可惜,康王绵厚不多事,世子老成温吞,但这个二公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不学无术,行事还张狂得没边,这是怎么生出来的啊?
闻皓的折子虽然字丑了一些,还能看,这个纨绔的,是完全没办法看啊。
一个以文职拜为太师的重臣,本身写得一手俊隽好字,面对闻皓的折子,已经是一种自虐。那再面对皇甫锦宣的那份折子,简直是折磨。
包太师觉得这折子既然那个人想要,肯定是不简单。受人之托,得忠人之事。这才按着性子耐心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