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在欢心处,妾在肠断时,委屈心情有月知,相逢不易分离易......”声音隐隐约约,但字正腔圆,一听便是戏腔纯正,这唱戏之人是个行家。
沈行知放下手中之事,下意识的向门口走去,来到门口那戏声越发清晰。
此刻沈行知已经分辨出来,这唱戏声正是来自旁边那高高的墙院之内,那里是乡长田万的宅子。
“应该是她吧?”渐渐的沈行知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三年前乡长田万娶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妻子,据说是合州府城中的一位名怜,那次婚礼沈行知还去田家吃了酒,席间也远远的看到过一袭大红嫁衣顶着盖头的新娘子。
原本沈家与田家也是一墙之隔的邻居,不过就在田万娶妻后不久,沈行知的母亲便撒手人寰,他也搬到了母亲坟前的草庐居住,三年来与一墙之隔的田家倒是没什么来往。
戏腔婉转低沉,加上唱词也是哀怨缠绵,越听越让人觉得心情沉重。
加之沈行知长久以来也是如履薄冰,此刻竟然隐约与这声音有些共鸣。
沈行知轻轻的叹了口气,而后目光落在窗下的案几上,那里正好摆着一张铺满灰尘的七弦琴。
这七弦琴没什么来历,就是很寻常的物件,沈行知轻轻掸去上面的灰尘,而后深吸一口气坐在了案几前。
片刻后铮铮琴声也悠然响起,起初这琴声与院墙另一侧的戏腔还有些不协调,不过很两种声音便浑然一体。
田家后院有一个凉亭,此刻一个身着深蓝长裙的女子正舞动衣袖,脚下踏着碎步,口中低吟婉转的唱着戏词。
忽然她身形一顿,耳中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那琴声初时还有些生涩,不过很快就行云流水,而且明显有些与戏词相和的味道。
蓝裙女子好奇的循声望去,看向了沈行知所在的地方,她原本面色哀怨,忽然嘴角露出一丝浅笑,接着脚下继续踏着步子,衣袖挥舞,口中戏腔再次脱口而出。
这一次蓝裙女子的戏腔已经不似先前那般哀怨低沉了,原本只有悲伤离愁的戏歌,也有了一些温馨的感觉。
沈行知十指拨动,琴声从一开始的如临深渊,也渐渐的有些冬雪消融春暖花开的感觉。
“你这贱人,大半夜的还鬼喊鬼叫的,还要不要睡了?”忽然田家后院传出一个男人暴跳如雷的咒骂声。
下一刻蓝裙女子声音戛然而止,接着沈行知也将双手放在了七弦琴上。
而后田家后院传出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的也安静下来。
“这算不算隔墙知音?”沈行知苦笑着摇了摇头。
很快沈行知也睡下,倒是没有太在意今夜这件事情。
第二日一早,沈行知背上行囊,打开院门就准备朝京师而去。
不过就在他开门的刹那,便看到门外一个男子一脸堆笑的看着自己。
“哟,沈孝廉今日就打算赴京赶考啊?”男子笑容满面的对沈行知说道,看起来倒是客客气气。
沈孝廉便是一般人对沈行知的称呼,在这个世界孝廉地位与举人相同,也正是因为沈行知有孝廉这个身份,可以跨过县试府试直接进京会试。
“原来是田乡长,不知找沈某何事?”沈行知很快便认出了来人,这人正是隔壁的田万。
赵国在县之下还设有乡和里,有乡长和里正,这虽然不算是朝廷的官职,但也都是由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担任。
“这不是得知沈孝廉要进京赶考了吗?身为本乡之长,理应为沈孝廉践行,预祝沈孝廉金榜题名。所以在家中略备薄宴,这是来请沈孝廉赴宴的。”田万笑容亲切的说道。
沈行知与田万虽然不熟,但也报之一笑,而后拱手说道:“怎敢如此劳烦田乡长,沈某可是受之有愧啊!”
“呃,这是哪里话?沈孝廉是黄山村的人吧?你若能今科高中,也是咱们黄山村的光彩,这也不是我一人的意思,也是乡里诸位叔公的意思。”田万略微收敛笑容,不过依然还是说的很客气。
听到田万搬出乡里叔公,沈行知脸上笑容一顿,而后不得不说道:“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若只是田万相邀,沈行知还可以说时间紧迫推掉,可他搬出乡里的老人,身为孝廉的沈行知连拒绝的理由都没了。
有时候身份可不止能带来便利,也可能成为行事的羁绊。
很快沈行知在田万的带领下来到了田家,果然田家已经摆好了酒宴,而且十里八乡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也都悉数在场。
“沈行知见过诸位。”沈行知主动的朝众人见礼。
“见过沈孝廉,预祝沈孝廉金榜题名。”人群陆续对着沈行知回礼。
同时人群中响起对沈行知此起彼伏的夸赞声。
什么这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一看就是有出息的。
什么我家与沈家还是亲戚,这沈家就要出一位官身老爷之类的。
沈行知看着厅中众人的表现,心中早已明白,这些人所谓的送行,不过是一种提前投资,或者说先与自己拉好关系。
万一自己此番高中,被朝廷授予官职,那这些人便可名正言顺的以同乡甚至亲戚的身份来讨要好处。
这一切倒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沈行知心中却有些不快。
他的记忆里可是清晰的有着三年前的种种,那时候他还不是孝廉,只是个穷酸秀才。
母亲死后家中没有钱财购置棺木,也无法风光下葬,沈行知挨家挨户的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