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虫子逢热而生,专能驱五毒,师尊本来是捉了这虫制药丸,结果有一回端午节,师兄在观里喝醉了,捉了这虫放到玉薤酒里,一泡就是七天,揭开酒釜一看,虫子居然还活着,只是颜色从白色变成了碧绿色,性情也大变。
“它逢孔必入,最喜附着在人的皮肉上,要是不小心被它沾上,立时会奇痒难忍,最可恨的是捉不住、驱不走,一旦被沾上,只能活活受它的啮咬,还好这虫只能活一个月,但哪怕就一个月,也足以把人折磨得不成人形。”
滕玉意愈发好奇:“如此了得,又没有克制它的解药,若是不小心误用了,该如何收场?”
“师兄既然敢用它,自然有驱役它的法子。这虫子刀枪不入,不惧火燎,师兄也是试了许久才找到克制它的解药。”
滕玉意眼波漾了漾:“我刚才听世子令宫人先服解药再碰董二娘,难不成这虫子会播散?”
“可不是。”绝圣眼睛睁得圆圆的,“要是有人不小心与中了虫毒之人相接触,也会跟着痒起来。”
“那……你师兄不打算给董二娘解药么?”
“怎么会?”绝圣头摇得像拨浪鼓,“师兄这人铁石心肠。董二娘既骗六元丹又害师兄受了伤,师兄不给她多放几只就不错了,怎会替她解毒呢?
滕玉意不露痕迹地笑了笑,从袖笼中取出一物,在绝圣面前摊开:“小道长,我这剑能砍下那妖物的爪子,不知能不能对付你们青云观的【叫你生不如死-痒痒痒开花】虫?”
绝圣望着那柄碧莹透亮的翡翠小剑,暗中吞了吞口水,好奇一晚上了,终于得以一窥真容,他眼馋得不得了,真想马上摸一摸。
他试着伸出手去,又遗憾缩回来:“可是我眼下身上未带那虫子。”
滕玉意假意收回翡翠剑,摇头叹气:“可惜了,本以为马上可以一试的。”
绝圣急声道:“反正明天贫道会到府上探视几位伤者,我可以带几只上门。”
滕玉意忙笑道:“如此甚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把翡翠剑交给小道长,道长可以亲自比划。”
绝圣高兴了一回,渐渐回过味来,这虫在观里算不得宝贝,却也没有随意拿出去给外人瞧的道理,怎么才几句话的工夫,自己就答应了滕娘子了?但只要想到明日就可以把玩翡翠剑了,他心里又痒痒的。
那剑只露了一面就被滕玉意收回去了,绝圣越琢磨越觉得不太对劲,他嘟着嘴地看滕玉意,自己是不是被绕进去了?然而滕玉意一本正经回望他,仿佛在说,“道长看我像坏人么?”
绝圣下车的时候想,滕娘子当然不能算坏人,可是滕娘子今晚用胳膊肘压董二娘的腿时,他和弃智就在帘前,那一招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他们,下手那样重,估计董二娘的腿到现在还淤青着呢。
照这样看,滕娘子好像也称不上好人。
***
杜夫人轻轻戳了戳滕玉意的额头:“你这孩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别不是想把那虫子弄到家里来吧。”
滕玉意回想段家姐弟骑马而去的举动,笑眯眯往杜夫人肩上一靠:“姨母不用管,反正我自有用处。”
杜夫人也在思量今晚之事,就段文茵走时的态度来看,两家退婚之事不会那么顺利,段宁远即将册封世子,段家断不肯在这个当口让段宁远被人诟詈品行。
今晚的事虽说在场诸人都看得明白,但毕竟没人亲眼看见段宁远和董二娘之间的首尾,假如段家一口咬定是一场误会,滕家却执意退婚,过错岂不又落到了滕家头上?
有没有法子让所有人都知道是段家的过错……
她揉了揉眉心,只恨眼下想不到好法子,事关玉儿一生,万万不能让玉儿受委屈。幸而姐夫快回来了,此事当需趁早筹谋才是。
忽又想起一事,惊道:“瞧我,方才净顾着听你们说话,忘了去跟淳安郡王道谢了,今晚亏得郡王殿下帮忙,一家人才能那么快移到紫云楼来,听说成王世子也是郡王殿下派人找来的,玉儿你在车上等着,姨母去当面道谢。”
滕玉意搴帘望着窗外:“恐怕已经迟了,姨母你看。”
紫云楼门前,一行车马齐齐逐尘而去,呼喝声中,无数仆从策马跟上。蔺承佑与一名紫袍金冠的青年公子并辔而行,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那人气度雍容,身形瘦削板正,想来就是淳安郡王了。
“也罢。”杜夫人遗憾道,“你姨父应该也快到了,待会我们半路会着了,我再跟你姨父好好商量登门拜谢之事。”
车夫一挥马鞭,滕家马车也踏上了回城的路途。
***
段文茵揽辔拦到段宁远的马前,冲弟弟怒目而视:“你要去做什么?!”
段宁远拽住缰绳,张口要辩驳什么,末了又咽了回去。
段文茵沉着脸:“刚才你都看到了,成王世子受了伤,此事必定会惊动宫里,你这时候卷进此事,就不怕连累镇国公府的名声?”
“可是真要判了杖刑,就算不死也会丢掉半条命。”段宁远咬了咬牙,“二娘虽然做错了事,但也是为了救母才如此。阿姐,我并非想帮她脱罪,但叫我对她不闻不问,恕我办不到!”
“那是她咎由自取!”段文茵挥动马鞭狠狠抽到地上,“宁远,你自小聪敏过人,为了一个董二娘竟糊涂至此!她既跟你私会,一定听说过段家跟滕家的关系,她当时在帘后明明醒着,却听凭你怪罪滕玉意